潘芸在饭桌上提出了她的担心:“丽姐要不先去外面玩几天,等你爸和你哥他们出来了再回来。”
“我不去。”周丽语气生硬地说,“已经成这样了,他们要闹就闹。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不介意背上人命。”
周国栋说:“不能这么想。你是要干大事的人,不要跟一窝烂人纠缠。”
周燃想了想说:“他们肯定不会罢休的。丽姐一个人很难扛,这样吧,最近这段时间我就住作坊里,谁来闹事我就把他打出去。”
陈顺江附和:“我也住这里。丽姐你别怕,我们都会帮你的。”
“我交待赵驰,他和谢明昊有空就往这里来。”潘芸也说。
周丽哭得吃不下饭。
周国栋说:“阿丽你别哭。你家里的人,我会出面解决。”
吃完饭,周国栋和朱桂英回去。周燃去镇政府的仓库借来一套架子床,拿抹布擦干净,周国栋送来铺盖,铺上就能睡觉。
他们几个年轻人在作坊里待到晚上十一点,周丽的家人没有过来骚扰她。
周燃仔细检查了缝纫机那些设备,有些部件倒下撞到地板变形了,得更换零件。
周丽叹气:“有些零件很贵的,没有现货还得等。”
“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算你要买新设备,厂家发货过来也要等。”周燃说。
丁惠宁说:“现在有个问题,这些设备本来就是二手的,这么一摔,我们不能自己检出问题,换了新零件回来又有回题怎么解决?如果开工三天停三天,那我认为不如买新的。”
周丽咽了咽口水,叹一口气:“我何尝不想买新的?但现在手里没剩多少钱了,再买一套二手的也买不起。”
“先不要着急,妇联不是说有创业补贴吗?明天问问钱什么时候可以批下来。”丁惠宁说。
周丽看向周燃:“那笔钱能有多少?”
周燃摇头:“我估计能有个五万,但不好说。”
“丽姐,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先不要着急开工,等把你家里人搞定了再说。我们先回去休息吧。”丁惠宁说。
“嗯,那回去吧。”周丽说。
“我送你们。”周燃去披外套。
丁惠宁突然想回家,不想住冷清的宿舍。她对周燃说:“我要回长竹村。”
“现在夜深,天又冷,你明天还得早起上班,住宿舍更方便一点吧?”周燃说。
“没事,已经习惯了。”
周丽说:“让阿燃送你。”
丁惠宁拒绝:“不用送了,今天折腾一天,大家都怪累的,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拢了拢外套,快步走出去,骑上电动车。
回到家里已经十一点半。姚秀兰和丁向东听到院子有动静,披上衣服下楼来,看见女儿回来,惊讶地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天冷就住宿舍,这么来回跑要感冒的。”
见到父母,丁惠宁心里一片温暖:“我就想回家来。”
“出什么事了?”丁向东问。
丁惠宁把下午作坊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姚秀兰皱紧眉头:“天杀的!怎么可以这样对孩子?”
“我听丽姐说,以前打工攒下的钱,都打回来给家里建房子,大哥结婚也向她要钱。她回来要建作坊,家里还逼她给钱。”丁惠宁说起来,心里一片凄凉。
丁向东也很生气:“这种靠姐妹扶持的儿子就是废物!”
丁惠宁搂住父母:“还好你们没有那么离谱,没有因为我是女儿就放弃我。”
姚秀兰摸摸她的头发:“儿子女儿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轻易放弃?”
丁惠宁眼眶湿润:“所以我更得争气。”
第二天她去卫生院上班,陈顺江跑过来告诉她:“丽姐家人又来闹了。”
“有谁在?”丁惠宁紧张地问。
“我师傅在,还叫来了镇里的领导。”
有镇里领导在,他们多少克制一点,说不定还能把这件事情处理了。丁惠宁说:“我中午下班了过去看看。”
“那我多煮一点饭。”
等到中午下班过去,作坊里只有周燃和周丽及陈顺江三人。饭桌上已经摆好饭菜,就等她下班过来。
“事情解决了吗?”坐下之后,丁惠宁问周丽。
周丽没说话,周燃回答:“黎镇长来了,当着他的面,我伯母和大嫂写了一张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过来干扰她工作。”
“他们保证没有用。”丁惠宁忧心说道。
“下午我们去派出所,让大伯和堂哥也写一份保证书,再写一张欠条。他们听话,就让派出所放人。”周燃继续说。
“唉!”丁惠宁叹一口气,“他们打欠条容易,但这笔钱不可能拿到的。丽姐的损失,还是得自己承担。”
“慢慢来。”周丽说,“只要他们不来添乱,我就阿弥陀佛了。”
“那配件怎么样?问好了吗?”丁惠宁问周燃。
“上午问了一个商家,有个配件单买得2000块。”周燃说完,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是同一个厂家的吗?”
周丽摇头:“不是,原厂的更贵。”
“不适配的话,损耗大,增加时间成本。做出来的东西质量差一点,顾客也会嫌弃的。我觉得不如买新设备。”丁惠宁语气坚定地说。
周丽沉默着嚼饭,待咽下去了才说:“等妇联那边的补贴下来再说吧。”
“吃饭,事情一件一件地去解决。”周燃说。
下午丁惠宁在卫生院上班,心里惦记周丽去派出所跟父亲和哥哥会面的情况。其实保证书和欠条这种东西,对无赖根本没有什么约束力。万一哪天他们又发疯过来砸东西,那真是糟心。
下班时,她给陈顺江打电话问情况。
“在派出所关了两天,他们还挺老实的。在顾警官和赵哥的协调下写了保证书和欠条。”陈顺江说到这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过丽姐跟家人是彻底翻脸了。”
“翻脸就翻脸吧。他家里这种情况,不翻脸她也不好过。”丁惠宁觉得高兴。能摆脱吸血家庭,对周丽来说是好事。
“没有家人关爱,其实挺可怜的。”陈顺江想到自己当初在外面流浪偷东西,有很深的感慨。
“她不可怜,她有我们这些朋友。”丁惠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