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前任司马
朱厚伟满腔的怒火，也不知是冲着谁来的，见陈金还在呼呼大睡，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是的，跟随朱厚伟来到鲁地的人，就是陈金，也就是前任司马。
陈金被朱厚伟砍掉一条腿，已经彻底的放下了心，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他整天都待在西山之上，望着西山上不断的变化，心中也是唏嘘不已，世事无常。
他自然不会放过朱厚伟，借口是朱厚伟打断了他的双脚，让他去西山吃饭，被朱厚伟逼着离开了好几次。
但这老头子却是一点面子都不要了，今天拖一天，明天拖一天，就是不肯离开。
到了后来，就算是朱厚伟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在西山上混吃混喝。
但朱厚伟并不在意，以他的财力，完全可以培养出一批游手好闲的人来。
朱厚伟自然不会吃亏，所以在弘治陛下册封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陈金。
这一次鲁地之乱，主要是因为户部发放给他们的粮草消失了，他们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所以他们才会聚集在一起，制造混乱。
朱厚伟查了一下户部的案卷，这一笔钱是真的被他给运走了，唯一的问题就是鲁地那边与他的交易。
所以要查到这些粮款的下落，必须要有一名户部的人跟着。
可偏偏户部掌管粮款的左丘早已转世，而王川则是个一无所知的窝囊废，朱厚伟便将目标转移到了陈金身上。
陈金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可至少有点本事，不然也做不了这么久的户部侍郎。
果不其然，朱厚伟刚刚解释完事情的前因后果，陈金便一语道破其中的问题所在。
按照道理，这次救灾的粮款应该是鲁地总督才对，所以就算有问题，也应该由鲁地总督李明洪上奏才对。
但这份折子出自鲁地督抚之手，实在是有违常理。
所以，问题的关键，十有八九就是这两个人！
我们要不要把他们赶出去？”
就在朱厚伟踢飞陈金的同时，前面带路的一名锦衣卫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禀告。
难民？
朱厚伟也是微微皱眉，这还只是刚来鲁地，就已经出现了这么多的灾难，可见鲁地那边的情况要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糟糕。
“到底有多少难民？”
“一百多个吧。”
百十人的难民，在大明这个村子里，也不过一百多人而已。
“先喂点东西，然后把为首的那个人叫来，审问一下。”
朱厚伟还没来得及回答，陈金却抢先一步道。
朱厚伟忍不住皱了皱眉，这老货之前分明就是在假寐。
但是朱厚伟并没有拒绝陈金的吩咐，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让那些锦衣卫把人带来了。
没过多久，两个面黄肌瘦，穿着破烂衣服的人，就被送到了车队面前。
“在下刘二，拜见大人。”
二人自然不认识这支使节团的来历，但是一看这支使节团的排场，竟然比县太爷还要大上一圈，便知道这支使节团绝对不是什么小角色。
“诸位，请起。”
“多谢家主和少主！”
大公子和大公子？
朱厚伟被二人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待得他看向一旁端坐不动的陈金才恍然大悟，顿时面色一沉。
这两个家伙，明显把陈金这个老家伙当做了主人，把朱厚伟当做了主人。
朱厚伟并没有因为陈金那老家伙占了点小便宜就找他们麻烦，也没有阻拦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但是已经犯下了错误，朱厚伟也不好多说什么，给陈金使了个眼色，让对方问。
陈金好歹也是当过户部尚书的，此刻板着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颇有几分气势。
“尔等何人，来自何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人，我们都是从清河县来的难民，这次来，是为了前往济南城，我们三个人都没有吃过东西，所以，我们选择官道，会更快一些。”
王五连忙说道，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他很清楚，像他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适合在官道上行走。
但是陈金并没有责怪他们，几天没吃东西的难民，自然会走捷径。
不过……
陈金双眉紧锁，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我记得清河县是直隶之地，你们既是难民，怎么会跑到济南郡来，而不是京城？”
朱厚伟这才想起来，他们就是从清河县经过的。
虽说这里是鲁地和直隶的边界，但相比于前往济南城城，明显还是京城要好得多。
为何他们要走这么近的路？
“大人，我们这次来济南，也是迫不得已。前些日子，我们县城闹了一场大瘟疫，田地里所有的谷子都被吃完了，我们日子不好过，正准备进京讨个口子，谁知三日前，一位衙门大人来到我们县城，说京城的谷子已经卖完了，要想活命，只能前往济南。”
“另外那个男人还说，鲁地可是孔先生的故里，到了那儿，不仅不用担心吃穿问题，将来还可以过上好日子。我们来的有些迟了，附近的村子两天前就离开了，可能还在济南城呢。”
刘二和王五见朱厚伟、陈金面有敌意，赶紧出声辩解。
不过这样的说明，陈金和朱厚伟两个人明显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陈金又询问了一番，也没有更多的消息，便摆摆手，将二人打发走了。
坐在马车上，朱厚伟皱眉道：“陈先生，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猫腻？”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将这么多难民送到鲁地来。
陈金沉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鲁地的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好像是有人故意把难民送到鲁地来，如果陛下想要查个水落石出，我们还需要好好计划一下。”
朱厚伟也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于是鲁地济南城城，鲁地都督城邸之中，一道人影来回的走来走去，神情显得有些慌张。
他的目光偶尔会往门口望去，像是在等着什么。
这人便是鲁地布政的王谦，之前便是他向京城上了一道折子，把现在鲁地的局势搅得天翻地覆！
“主上！我知道了！”
正当王谦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名衙役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了过来。
这名衙役明显是长途跋涉而来，身上沾满了灰尘。
王谦一看到这人，顿时面露喜色，快步迎了上去：“如何？钦差大人呢？“马上就要到济南城了吗？！”
“启禀先生，他不在济南，他要去一趟曲阜，让我见一见他，然后再来鲁地。”
“这是为什么？！你不会不清楚现在济南城的局势，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吧？！”
闻言，王谦如同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不可思议的摇晃了两下，颓然的倒在了座位上。
几天之前，他王谦奋不顾身，将整个鲁地局势都陈表奏了一遍，可是这位钦差大人，却是这般不负责任！
要知道，现在鲁地好几个县城都沦陷了，造反的百姓每天都在增加！
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有麻烦。
正当王谦焦头烂额之时，另一辆马车，也在这座城邸之外，降落了下来。
一个胖乎乎的胖子从马车中“滚落”了下来，一脸鄙夷的看着那块牌匾。
这位虽未着官袍，但他就是鲁地总督李明洪，今年五十四岁，容貌依旧十分稚嫩。
“通知你们的主子，就说总督来了，要和你们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
李明洪身边的一位家丁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对着守卫说道，而李明洪也不等守卫禀告，直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而王谦在听说李明洪来了后，脸色也是一白。
他立刻打发了那名传讯的官员，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一脸讨好的向外走去。
“李大人，您来了，是我疏忽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王谦躬身行礼，给李明洪奉上一杯茶。
李明洪却是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还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从道理上讲，鲁地总督和鲁地总督都属于边陲之地，官职相当，但掌管的鲁地事务却不一样。
事实上，这位御史大人的地位，已经隐隐凌驾于总督之上了，因为这位御史大人，是真正负责鲁地内务的官员。
而巡抚城，则是代表着皇帝，处理着一方的事务。
而鲁地为何会是这样的局面，也是无可奈何。
巡抚不仅负责一省的民生事务，更负责一省的军事事务。
若是换做其他地方，倒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如今的军营和普通士兵也差不了多少。
但在鲁地就不一样了，在鲁地，有一只二十万的军队，专门为日本人准备的！
这可不是普通的兵马，而是拱卫京中的精英，是大明仅次于兵马的重兵！
就连朱厚伟在创立“靖王卫”的时候，都是以“鲁地水军”这个名号命名的！
李明洪手底下有这么一群精英，自然也就不在乎这什么破地方的御史了！
而王谦呢，也不过三年多的时间，一到鲁地，便知道，鲁地这个地方，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官城，那么，这个鲁地，也不过就是一个空壳罢了。
鲁地所有的文官，所有的军事，所有的一切，都在李明洪的一念之间，鲁地总督！
王谦就算想要争权夺利，也的确没有那个能力！
“敢问监察使，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王谦心里恨透了李明洪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不过表面上还是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
李明洪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喝了一口茶，皱着眉头摇摇头：“王先生果然是个正直的官员，这样的茶都能吃的这么香？”
这明显是对王谦的嘲弄，王谦只能干笑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李明洪却像是被逗乐了，他放下茶杯，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冷声道：“王先生，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您说。”
“这位使臣到了鲁地，这件事情，你可知晓？”
李明洪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冷意，很明显，他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朝廷竟然会派出这样一位使者！
在他看来，鲁地那边的情况还没有弄清楚，朝廷应该不会那么早知道！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鲁地那边，已经被人上报到了官城！
在鲁地，有资格直接向皇上汇报的人，屈指可数！
王谦也是想不到，李明洪竟然会如此迅速地对自己产生了疑心，不由得心头一震，对这个不可靠的特使，也是生出几分不满！
你放着正事不办，跑到这里来求见那个什么衍圣公爵！
但王谦并不着急，因为这份奏章是机密，只有朝廷里的少数几个重臣知晓。
而且，能够直接向朝廷上书的人，在鲁地可不止他一个，李明洪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
“这位使者居然会来鲁地，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王谦脸不红气不喘地回了一句，表情中带着一丝茫然和诧异。
李明洪却是看着王谦，看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怀疑。
好像不是那个没用的家伙，那么，又是谁？
李明洪微微皱眉，脑海里闪过好几个可能的选择，一时间有些恍惚。
“老爷，老爷？”
“咦！哦，应该是军事上的事情，我也只是听人说过。”
面对王谦的质问，李明洪打了个哈哈，打了个圆场。
上折子的人不是王乾，李明洪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王谦当然是恭恭敬敬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边走，一边拍着马屁，不要脸。
李明洪对此很满意，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李明洪刚要踏上马车，便猛地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王谦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暴露了什么。
谁知李明洪有些嗔怪地说道：“王先生，咱们都是朝中的官员，官阶也是一样，就不要以下官自居了，免得让那使者来了又说我失礼。”
“是。”
王谦心里一阵恶心，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
果不其然，李明洪二话不说，哈哈一笑，坐在轿子里扬长而去，留下王谦满脸的汗水！
李明洪离开，王谦匆匆返回官署，一看之下，面色顿时一片苍白！
自己堂堂一国之君，这样拍马屁，真是……
哎！
半晌后，王谦一声长叹，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李七夜真的去见了衍圣公，那就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在济南城之外，一支看似寻常的车队，从西方驶入——正是中午时分，济南城一间客栈前，一架马车平稳地停靠在门前。
一名身穿华服，相貌英俊的青年从马车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群随从。
那青年面容俊朗，肌肤胜雪，浑身上下每一件东西都是至宝！
就是他身边的几名随从，也都是身强力壮，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哎呀！宁少，快进来吧。”
客栈老板一见青年，立刻迎了上来，二人一副老朋友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初识的模样。我的消息。
“二楼的包厢，还有吗？”
“不用了，就算没有空位，我也会为你准备好包厢的，快，快，还是那张桌子。”
“该赏。”
听到老板这么说，“宁少爷”也没再多说什么，他身边的小厮立刻拿出两个大铜钱递给老板。
“这是给你的奖励，如果你能帮我们家公子整理好，我会给你奖励的！”
小厮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可这老板也不当意，反倒是连连鞠躬，脸上堆满了笑容，随手就把两个大元宝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宁少，我这就给你泡杯茶。”
老板叮嘱了一句，让前厅的人好好伺候，然后赶紧端上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