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应该有自己的理由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文武百官们开始排队进宫。
不过很多人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往华盖殿走？新年之日，皇宫之中，并无往日的热闹，反而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凝重！
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来到了大殿之中。
锦衣卫已经站成了两排，更奇怪的是，还有一位钦天监，正站在那里等候着。
“皇上亲启，文武百官，进华盖殿贺！”
那公公的话语，就像是清晨时分，一只公鸡在叫唤，让人心神都是一荡。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文武百官之中，唯有朱厚伟、李冬阳等人心中明白，却都不动声色，躬身进了大堂。
华盖大殿中，弘治端坐在龙椅上，神色平静，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在他的前方，则是一张空着的椅子，像是给人准备的。
文武百官四处张望，都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半晌后，他们终于意识到，原来，朱厚照并没有出现！“我知道了。”
这可是一次重要的会议，按理说，太子殿下应该在场才对！
如果是以前也就算了，可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还这么好色，实在是让人想不骂都不行！
不过，王川等人也是这么想的，朱厚照表现得越好，他们的计划就会越顺利！
现在，他们手中已经拿着一份已经准备好的弹劾文书，只要等到大典结束，他们的真正目的就会暴露出来！
但谁也没有想到，今天的弘治陛下，竟然一点也没有遵守往日的礼节。
无论是华盖殿内接见文武百官，亦或是大殿外面整整齐齐的御林军，都令人疑惑不解。
更何况，这个时候，按照常理来说，弘治应该说几句拜年的话，可是弘治陛下却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始终没有说话！
皇上没开口，大臣们也不好再开口，于是两方人马，就像是一座雕像，一动不动！
还是有一名小太监蹑手蹑脚的来到萧敬身边，对着他低声说了些什么，萧敬这才急匆匆的跑到弘治跟前。
弘治陛下终于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敲响锣声，宣布圣意。”
这个旨意一出，满朝文武皆是一愣，从来没有人在大朝会上敲锣打鼓！
可是，他们又不敢质疑，只好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恭候圣旨。
萧敬也在这时，从他身边的小太监手中，接过了早就准备好的一道圣旨。
“陛下奉天受命，圣旨：吾之父，宪宗，幼年困苦，终克帝位。“以圣主之貌，平天地之恶，扫四荒，兴社稷，威天下，治理天下，万民臣服，二十三年，抚恤苍生，世赞圣君，名垂千古。我自登基以来，已有二十多年，尔来二十多年，虽然没有太多的功绩，也没有太多的仁慈，但我日思夜想，不会忘记我的祖先，平定了蒙古，剿灭了海盗，统一了中南。托列祖列宗的福，百姓才能免受苦难。“许寸功传于后人。”这二十三年来，我念着先皇的恩情，不敢有丝毫的违抗。朱厚照为人忠厚老实，聪慧过人，独来独往，所以，我将皇位让给了朱厚照，改为正德二年。”
这是一道——皇帝的旨意！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开口，不是没有异议，而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回应！
不是说好的大朝会嘛，为什么要换个位置！
“拜见皇上！”
就在文武百官们目瞪口呆的时候，一直不见人影的朱厚照，却是一身华贵长袍，慢悠悠地从大堂里走了出来。
很明显，他也是被逼无奈，要不是朱厚伟跟他说了这么多，又有弘治的威胁，他根本就不会答应！
但是最后，朱厚照同意了，虽然他穿着的是弘治登基时穿的龙袍，但是至少看起来还不错。
朱厚照首先走到弘治跟前，跪在地上，磕头道：“孩儿朱厚照，一定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以百姓为本，以列国为本，以忠君为本，效忠父亲的治国之策。”
一番胡言乱语过后，朱厚照总算是站了起来，李冬阳走上前来，将皇帝的宝物捧到了龙椅上，放在了龙椅上。
然后，未来的正德大帝，朱厚照，缓缓的在龙椅上坐下！
难以理解王川等人此刻的心情，他们好不容易准备好了一辆战车，结果被敌人用巨石砸了个稀巴烂！
“陛下登基，文武百官，请上奏！”
萧敬那沧桑的嗓音，将众人的幻想给击碎了，只是众人此时都还沉浸在极度的震撼之中，难以自拔。
“拜见陛下！陛下永存！”
“陛下威武！”
也不知是哪一个率先醒悟，众位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也跟着一起跪倒！
接下来就是正式的仪式，新君接受文武百官的恭贺，然后在文武百官的带领下，让文武百官安静下来。
接着，他宣布了新朝的首封圣旨，将所有大臣都提拔上去，尊称弘治为太上皇，称其尚年幼，故此国事仍由他主持，新帝则在一旁看着。
可以说，绕来绕去，就是一个皇上的头衔，没有任何变化！
可偏偏，朱厚照变成了正德，让王川等人连上书的机会都没有！
理由很简单，如果朱厚照依旧是储君，那么，弹劾他也无所谓，毕竟，大明的官员们，根本就不怕触怒储君！
可是现在，朱厚照已经登基为正德，如果他们还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那就是造反！
好孩子，你可以对上司的儿子下手，但绝对不能把上司踢下台。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的人头就没了！
这便是朱厚伟向弘治陛下提出的建议，要说坏，那绝对是一个坏到极点的建议！
但要说真的管用，却是真的管用！
瞧瞧王川等人，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副讨好的模样，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难以相信，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皇宫之外，口出狂言，目中无人！
其实朱厚伟的提议也是有破绽的，因为继承皇位，会破坏规矩，或者说，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走程序！
不过，最好的一点，就是纵然明知不合规矩，却也没有一个人敢于说出来！
原因是什么？
虽然他们表面上表现得很强硬，可谁也不会傻到去送死！
现在朱厚照登上皇位，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就算他真的站起来指责礼法，也很难挽回局面。
弘治陛下可没有什么功德在身，新君可不是他们能欺负的！
反正以后掌权的依然是弘治，与以前并无两样。
礼仪？
什么礼仪！
如果一切都要按规矩来的话，像他们这样整天泡在妓院里的贪官污吏，早就被送到菜市口了！
可王川等人，不甘心就这么算了！“王先生，我刚才听到你要向皇上禀告一件大事，对不对？怎么不说话了？”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朱厚伟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川一派的人，更是吓得两条大腿都绷得紧紧的，几乎要吓得屁滚尿流！
王川一脸恳切地望向朱厚伟，眼神中充满了恳求！
这个时候，如果他们把手里的折子交出去，那就真的是十死无生了！
我的天哪，你就别提这个了！
然而朱厚伟对王川的恳请视若无睹，他嗤笑一声：“什么，现在皇上和皇上都在这里，难道王大人袖子里藏着的那份折子，就不能拿出来吗？”
朱厚伟的语气变得冰冷，让那些手持死亡文书的大臣们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消息。
完了完了完了！
“下、下官没有折子……”
王川急匆匆的跪倒在地，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
然而，朱厚伟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走到了王川的面前，从他的尸体上，取出了一封折子！
道：“靖王，你这是？”
王川万万没有料到，朱厚伟会如此大胆，现在才刚刚登基，新君才刚刚登基，就如此放肆！
就连弘治的脸色都有些难看，昨天朱厚伟可没有让他和那些文武百官拼个你死我活啊！
要知道，今天不止王川一人拿着弹劾文书，朝廷里一大半人都上书，要求罢免朱厚照！
朱厚伟这样一搞，估计大明朝廷里一大半的官员，都要被他给拖下水了！
这样的结局，弘治太上皇本就不愿见到，现在王川等人能认输，那就够了！
而大明新任正德帝朱厚照，看到朱厚伟收拾了王川等人，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些狗日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下不了西天？！
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他还能游山玩水，但如今，他却要被困在这紫禁城里！
王川，还有那些可恶的官员！
我这辈子都被你们给糟蹋了！
所以，朱厚伟收拾他的时候，他越是心狠手辣，朱厚照心中越是畅快！
如果不是有弘治老祖宗在旁边盯着，朱厚照早就从龙椅上一跃而下，和朱厚伟联手，把这群王八蛋给打趴下了！
这个时候，朱厚伟将王川送来的文书拆开，看到上面痛批朱厚照的罪状，朱厚伟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王先生，这里面的东西，足够你杀十次了！就看你这人头够不够大了！”
听到朱厚伟淡淡的声音，一名名朝臣纷纷跪倒在地。
“陛下!”
他们对着弘治皇帝和朱厚照磕头如捣蒜，那虔诚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听得心潮澎湃！
就连洪治老祖也是忍不住皱眉，看向朱厚伟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指责，似乎在指责他做得太过分了！
可当他发现朱厚伟眼中没有半点怨恨，而是一脸无辜的时候，弘治太上皇闻言，心中一惊。
“宁儿。”
莫非……
朱厚伟将文武百官的奏章全部收了起来，同时对着太上皇使了个眼色。
弘治老祖宗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深深地望着朱厚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去指责朱厚伟！
不多时，朱厚伟的面前就多出了一叠厚厚的文碟，光是这一叠文碟，就足够将整个朝廷都给洗一洗了！
“皇上，此上疏疏疏疏，实有祸国殃民之意，我兄长请求皇上，将王川等人处以极刑！”
朱厚伟放下手中的折子，声音中的浓烈杀机，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现在，靖王朱厚伟一开口，便要将两人斩杀！
要知道，他们几乎占了整个大明朝廷一半的人口！
不管怎么说，没有他们，大明是一台巨大的机械，想要运转起来，就必须依靠他们！
朱厚照当然同意朱厚伟的建议，这群王八蛋，死不足惜！
正要同意，朱厚照突然对上了自己父亲那双幽深的眸子！
这让刚登上王座的朱厚照有些泄气，其实他也没能成为真正的皇上。
朱厚照一脸抱歉的给朱厚伟使了个眼色，一副让他失望的样子。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朱厚伟竟然也是微微皱眉，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朱厚照你个王八蛋，连这个都听不懂吗？
父皇与朱厚伟两人的反常表现让朱厚照一头雾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弘治看着朱厚照依然没有反应过来，只好轻声应了一声：“皇帝。”
“儿臣在。”纪云舒
朱厚照赶紧低下了脑袋，恭敬的领命。
“你今天登上皇位，应该给所有人一个宽恕，你有没有给我们一个宽恕的旨意？”
朱厚照被弘治的语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现在说这些做什么，难道不是父亲早就想好的事情？
“儿臣……”纪云舒神色凝重。
朱厚照正要开口，目光在那些跪倒在地的文武百官身上一瞥，顿时明白过来。
朱厚照心中虽有几分不满，但身为正德新君的他，表面上却依然保持着一份威仪。
“靖王。”
“臣弟在。”
“将所有的文书全部焚毁，我不想再去计较他们的错误，他们应该有自己的理由，归根结底，还是要为大明考虑。来人啊，把这几份公文带走，焚毁！”
王川也没有料到朱厚照会这么大度，死里逃生的他已经热泪盈眶了！
“王上！大王！我，我感激不尽！”
王川一马当先，群臣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喊，声音之大，让朱厚伟都感觉到了疼痛！
“卿们，速速请起，未来，还请诸位多多关照，莫要让吾失望！”
“谢陛下!”一名侍卫恭敬行礼。
大殿之中，少有的响起了这样的欢呼声，饶是弘治老爷子，也不由的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朱厚伟身上，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宁儿，你想得真周到。
其实，这件事情如果不去找王川的茬，倒是可以蒙混过关，但对朱厚照来说，却是一个祸患！
有这么多大臣在，朱厚照一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说不定，他们会和朱厚照作对！
可如今，朱厚伟一出，王川等原本是死路一条的人，却因为朱厚照的一句话，而得到了极大的宽恕，让他们与新君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
可以说，朱厚伟为了让朱厚照在朝廷里混得更好，不惜冒着得罪人的风险。
从今天开始，那些想要上疏朱厚照的官员，便会记得朱厚照的恩情，然后将仇恨转向朱厚伟。
不过朱厚伟并不在意，就算有人不明白，他也无所谓，因为他身上有太多的臭虫，他也不怕！
至少，他的父皇和朱厚照知道他的好！
朱厚伟并没有注意到，在诸国使者之中，有一道目光，正在打量着自己！虽然有些失礼，但是在王川和一众大臣的恭维下，朱厚照终于登上了皇位。
虽然接下来的麻烦很多，但总算是渡过了难关。
弘治太后好不容易有了空余的时间，便把朱厚照叫到了宫中，与他商议了几句。
“照儿。”
“父皇。”
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朱厚照表面上还是个正德帝，其实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