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皇宫,艾瑞克斯看着光屏上安的脸,一遍又一遍。
政务大臣面对着神色不明的艾瑞克斯,一个个的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那几个负责防务和军部人事更迭的大臣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敢吭。
至于负责管控星网舆论的,这会儿已经在内心起草自己的遗嘱了。
静默片刻后,艾瑞克斯抬手示意护卫关掉光屏,抬手捏了捏眉心:“我需要一个解释,国之肱骨们。”
这下所有大臣都流汗了,每一个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年龄最大的议会老臣缓慢地开口:“地下防护基地从帝国建立起就有,并逐渐扩建至整个主星系,主星系所有有人居住的行星都有一个地下防护基地,这并不是秘密。”
“但历代虫皇很聪明,他们为地下防护基地设置了密钥和权限,只有掌握权限的皇室成员能够更改密钥,密钥更新的时间和频率并不确定。在十几年前,安殿下出生的时候,阿切伯尔德陛下就将地下防护基地的密钥更改,并且作为安殿下的诞生礼物,交给了伯特殿下。”
“地下防护基地的存在并非秘密,许多人都心知肚明,而密钥则是秘密,除了特定的知道密钥的皇室成员,根本没人能打开那个防护基地。我想,这就是安殿下的底气。”
这个地下防护基地与其说是国防工程,不如说是为皇室成员开的特权,毕竟连军部都没有它的使用权,更别说民众了。
不过在帝国千百年的历程中也从未有过外敌来犯的情节,哪怕有,帝国的铁军也不是摆设。皇廷的特权总是喜欢体现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上。
这次意外则算是祸不单行,帝国因为皇权的更迭正处于动荡之中,这时候再来一个坦维尔,矛头不仅指向帝国,更指向了艾瑞克斯。
更准确地说,是艾瑞克斯屁股底下的政权。
艾瑞克斯自然也是明白的,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现在军部驻留的还有能集结起来的军队吗?”
防务大臣立刻道:“有的,第一军团刚刚……”
说到这里,防务大臣声音立刻低了下去。
能不能胜任一个任务,看到往往不是一个队伍,而是将领。第一军团刚刚回来,塞西尔上将就在陛下的暗示下主动卸去了职务,而事实也是第一军团即将更换新的军团长。
没有有经验的将领,这支军队跟第二第三军团没有任何区别,哪怕它有将近三年的戍边对坦维尔经验。
“所以现在军部很难派出一支队伍立刻解决坦维尔是吗?”艾瑞克斯都快气笑了,被自己气的。
走到这一步,他能怪谁?全怪他自己做得太绝,搅得太浑。
大臣们面面相觑,竟是连一个有用的建议都提不出来。
在这个关头,安殿下开放地下防护基地,就是能一张牌打艾瑞克斯,不打死也能打个半残。
至于是死还是半残,这才是艾瑞克斯能选择的范围。
艾瑞克斯心里都清楚。他无声地笑了笑,下命令:“撰写文件通知,让民众有序前往地下防护基地。抽动能调动的护卫军,维持主星系黑市秩序,我不想在坦维尔打进来之前看到自己人先打起来。”
“把军部第二第三军团都调动起来,行星外围紧急防卫,不能让战线拉到任何一颗行星本土上去。”
防务大臣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问:“那第一军团呢?”
艾瑞克斯话还没说出来,军部的人就急匆匆地来了。来的人不少,负责开门的是一个少将,看来对方来头不小。
艾瑞克斯心里有底,事实也证明他的预料是准确的。
来人是军部资历最老的元帅,没有之一。
二百多岁的元帅正值壮年,身形高大面容严肃,一身黑色的笔挺军装,军衔荣耀勋章从肩头戴到另一个肩头,那是杀气与血腥的具象化体现。
元帅开门见山:“我已经安排塞西尔上将、艾伦中将和安德烈上校恢复原职,前往第一军团军舰外空驻地,还望陛下知悉,免得消息不通出事故。”
翻译:我越级授命,来通知你一下,你知道了就行,别拦着。
艾瑞克斯:“……”
艾瑞克斯:“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老元帅几十年从前线退下来之后在军校当过实战老师,阿切伯尔德和艾瑞克斯这对父子都接受过他的教导。
权斗归权斗,关乎国家大事,艾瑞克斯会与国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哪怕要给敌人提供力量。
教廷。
诺兰和伯特不出所料地被围堵了。
教廷护卫在察觉到动静之后就匆匆从教廷各处赶了过来,更何况前进的路上也有不少在守卫的护卫,护卫从四面八方来,把他们前进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伯特情急之下把匕首扔给诺兰,诺兰却不愿意在这里造成大的骚乱,所以没有动手。
伯特怀里还抱着个阿切伯尔德,见此情景额头着急得冒汗:“诺兰,你在做什么?!你不准备离开了吗?”
闻言诺兰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伯特没看错的话,他的唇角应该是抽了抽。
“殿下,请跟我们回去。”护卫手按在腰间的枪上,试探着上前。
他们在看到伯特怀里的阿切伯尔德时就惊了一下,他们是知道阿切伯尔德陛下一直是被放在教廷的,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伯特是想带着陛下一起离开这里。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护卫劝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您擅自离开教廷会有危险的,在教廷我们会保护您。”
伯特没说话,抱着阿切伯尔德的手紧了紧,他下颌绷得死紧,抿着唇,眼里装满了无措与紧张。
无论多么坚定的战士,在经历过二十年的囚禁之后,也失去了战斗的本能,变成了一个……附庸。
护卫看着伯特不肯就范,开始缓慢地朝两个人靠拢。
诺兰也跟着后退两步,他的背碰到了伯特的胳膊。
忽然,诺兰开口道:“一拖二,现在还能扛动吗?”
伯特愣了一下,这个曾经的特种部队成员花了两秒反应诺兰嘴里的一拖二是什么意思,然后不太确定地犹豫道:“我不知道,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接触过争端……”
“赌一把。”
诺兰把匕首收入刀鞘,示意伯特快点。伯特懵懵懂懂地把诺兰拦腰拖起,不明白接下来该怎么走。
诺兰:“你的翅膀呢?”
伯特下意识道:“我是雄虫,我哪来的翅……”
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伯特猛然想起来,自己真的有翅膀。
只是二十多年了,从未将其展开过,这个身体的一部分,已经被他本人遗忘了。
护卫们察觉到不对,立刻加快速度围上来,可惜为时已晚,伯特已经试探着展开了自己的翅膀。
那是一双很美的翅膀,不同于雌虫的鞘翅,那是一双类似于蝴蝶的翅膀,分为四片,上大下小,带着长长的拖尾,宽大且曼丽。
深色的鳞粉覆盖在透明的翅膜上,将其打造出华丽的类似于黑丝绒的质感,在阳光下闪耀着细细的光辉,挥动时似湖水,粼粼地泛着光。
蝴蝶种实验结束后的二十年,伯特不仅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身负重任,深入敌后的特种兵,甚至差点忘记自己的来处。
只有此刻才能窥见他一丝过往,强大而美丽,带着一丝神性。
伯特一手抱着阿切伯尔德,一手从诺兰腰下伸过去,拖个麻袋一样拖着诺兰,飞上高空,准备离开。
只是可惜,事实一般不会这么顺利。
特别是……这个关头的事实。
伯特挥动着翅膀悬停在半空,看着眼前由七八架飞行器组成的护卫编队缓缓向自己靠近,脸黑成了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