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妏见纯山尧出来主持公道了,赶紧站出来把他拉跟前。
“尧,你跟我说实话,纯姬是否有相好的男子?他是谁?”
纯山尧听到这询问,迟疑地看了一眼背过身子的纯姬,又看了一眼苏妏。
低头思索一阵,又微微转头看了一眼依旧满脸怨气的逍遥神。
沉默良久,纯山尧才下定决心似的回答。
“此事……是……我的……”
最后两个字的声音小的像是叹息,可扔在这寂静得像墓地的院子里,依旧掷地有声。
“什么?你说是……”
苏妏又惊又喜,她难以置信地眨着眼睛回想刚刚听到的。
像是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纯山尧这次皱着眉头没有回答,只是神情复杂地深深看了一眼逍遥神。
那在深邃的眼眸中好似有千言万语,可逍遥神却只已经感受不到那么多了。
祂此刻只觉得被背叛。
纯姬微微转过脸来,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地浑身颤抖着。
她愣愣地看着从来不会对自己过分照顾或者多看两眼的王兄,突然感觉浑身伤痛在那一瞬间被治愈了。
苏妏在那边欢快地唠叨着什么,逍遥神只隐约听到什么昏礼、嫁妆……
“呵,嫁妆,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些东西,这些俗物……”
逍遥神喃喃自语,祂也分不清,此刻的纯山尧是不是真疯了。
疯得已经脑子不清醒,错把纯姬当成了祂。
也是,檀月煌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为了避免自己没有生育的事情被发现,祂可是日日饮用纯姬的血以保持身上的怀孕气味。
甚至不惜调动灵力模仿怀孕之相。
现在看来,好像玩儿大了,如今纯山尧脑子不清醒可不能这样玩儿。
想罢,逍遥神试探地上前两步。
“一切就照叔母的意思办吧,我也希望……能与纯姬尽快完婚。”
从纯山尧嘴里吐出的字,在逍遥神的脑子里组不成句子。
祂难以相信纯山尧竟然是真的要迎娶纯姬!
祂难以相信,这居然是纯山尧在清醒时做的决定。
身体的冰凉更甚,逍遥神感觉自己此刻好像变成了一具透明的冰塑人偶,无关紧要地摆在他们三个面前,看着他们笑逐颜开,冰释前嫌。
迈开步子的时候,逍遥神感觉腿有点重,好像绑了铅。
可祂还是健步如飞,没有目的地沿着脚下的路疾走。
身后期待的脚步声一直没有传来,好不容易等到有声音响起时,停步却发现是自己的回音。
“呵,纯山尧,你居然敢背叛我。那纯姬的命,我就收下了。”
逍遥神阴狠的看向空中一轮弯月,好像要将它撕碎似的狠狠咬牙。
再回头,悲伤已经被愤怒覆盖。
冲天火光从祂身上窜起,烧着周围噼啪作响。
接下来,整个云岫宫的仆从们为了救火,从晚上整整忙活到了次日上午。
西界某处。
无生为寒尘送去消息:“逍遥神有孕迹,然疑假也,其与纯山尧关系甚密。”
做完一切之后,无生开始顺着檀月煌行动踪迹追查起来。
中原,秘境外。
檀月煌坐在地上,用力地用两块石头碾碎采摘的草药。
苏隶安则坐在一旁,将捣碎的汁液均匀地涂抹到两片在水路上采摘的完整大莲叶上。
等整片叶子的上表面侧都涂上了草药汁水,苏隶安这才起身拍拍屁股道:“走吧,可以了。”
“就这?”
檀月煌很是诧异,先前因为自己乱闯被训斥一顿,现在再看苏隶安的“准备”,怎么看怎么像闹着玩儿。
然而拿着大莲叶的苏隶安却不理会她的无情嘲讽。
他神秘地挑了一下眉,笑眯眯地道:“等着吧,保你安全进到秘境之内。”
“那进去之后呢?”
“随机应变。”
“啊?!玩儿我呢,这就是你说的准备?”
檀月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倒不是真不信,就是想找回点之前丢失的面子。
苏隶安也懒得跟她进行多余的解释,直接拽着她的胳膊就把人拉过了巨石字碑。
两人刚走过去,一道暗紫带绿的流光结界便在他们背后晃动起来。
而那高高的巨石,就恰好竖立在结界之外。
晃动的光往两边各自延展出去,无边无际根本看不懂秘境结界的头。
阴沉沉的乌云笼罩在他们踏过巨石之后的道路上空,即便是冬天也郁郁苍苍的树木几乎将头顶本就不明晰的光亮遮挡殆尽。
然而即便如此,苏隶安还是固执地把莲叶像是打伞一样撑在手里,甚至叫檀月煌也照做。
好不容易出山的小狐,自然是不那么听劝的,更何况此前还被凶过,哪怕双方已经和好。
一前一后仿佛两个世界的变化,让檀月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来路。
然而不回头不要紧,这往后一看才发现,来路居然没了。
身后的风景变成了身前一模一样的阴森林间小道,往道路的更深处望去,那里甚至漆黑一片。
“怎么了?怕了,想找找回头路吗?”
苏隶安的声音在身旁轻快地打趣,搞得檀月煌莫名火大。
她回正身子,不甚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就是好奇这里面变成什么样了,想当初这就是我造的,故地重游我怎么会怕?”
“是吗?那,希望你一会儿别怕得往我身攀。”
苏隶安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刚说完,一阵带着浓重湿气的风就吹拂而过。
檀月煌闻着这风的味道,难忍地皱起了眉头。
她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不停在面前扇风驱赶,一边说:“咿!这什么味道啊,又酸又臭……好像附近有一窝死耗子似的。”
“死耗子不知道有没有,反正,这里面死掉的妖灵魔怪,甚至是凡人、仙人倒是真有不少。”
苏隶安兴致勃勃地边说边看边走,好像是在逛集市般的悠闲。
“刚刚就想问,你一直举着这个莲叶干嘛,要下雨也……”
檀月煌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道路上突然就多出许多被水滴打湿的痕迹。
“哎?下雨了?”
她好奇地弯腰就要去看,结果被苏隶安一把拽了回来。
雨点子越来越大,空气中方才那令狐作呕的气味就愈发的浓郁起来。
恶心的味道夹杂着湿味,让檀月煌浑身一激灵。
“啊!这也太难闻了!!简直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现在你还乱跑吗?”
苏隶安一脸的幸灾乐祸,举着的莲叶微微往外侧倾斜,雨点子一点没有流到两人中间。
檀月煌老老实实举着莲叶伞,跟苏隶安紧紧靠在一起。
她尴尬地转着眼睛,哼出鼻息:“嘁,嘚瑟吧你。这雨我感觉不像是雨,倒像是倒下来的尸水。”
“感觉很对,确实不是雨,不过也不是尸水。是怨念的集结,是痛苦痛恨的泪水。”
苏隶安说的时候,不由自主加重了后两句的语气。
一股意有所指的味道在他的话语中出现,但檀月煌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抬眼看看身侧的苏隶安,又看看莲叶伞外的怪雨。
揽在右侧肩头,将她整个人护着的手在对檀月煌讲:“别想太多,苏隶安是不会伤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