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瞧见来人是易安,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连忙侧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都督大人,您来了!”
说着,她动作麻利地将易安请进屋内,随后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将空间留给屋内二人。
易安迈进房间,只见苏玉正端坐在椅子上,身姿挺拔,手中捧着一张图纸,全神贯注地研读着。
他脚步放轻,缓缓走到苏玉身旁,目光落在那图纸上,瞬间辨认出,这是北境的边防图。
“公子,是打算现在就着手谋划了吗?”易安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
苏玉并未立刻作答,她微微抬眸,望向窗外,神色略显凝重:
“入秋之后,北境连降数场大雪,这般恶劣的天气,瓦剌大军怕是早已按捺不住。”
“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挥师南下,与靖南王正面交锋。可如今国库空虚,大皇子和二皇子又都对皇位虎视眈眈,朝中大臣们忙着各自站队,根本无暇顾及,也拿不出银两去筹备更多粮草。”
“靖南王应该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前些日子,他写信给梁墨,让其提早做准备,大概是,想从靖南王府里掏钱填粮草不足的窟窿。”
苏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我,自然不会让他如愿。”
易安听完苏玉这番分析,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他追问道:“公子的意思是,要在粮草上……动手脚?只是如此一来,恐怕会引起梁墨的怀疑,到那时,大皇子那边,怕是会对公子不利。”
苏玉轻轻放下手中的图纸,直起腰身,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胸中浊气,转过头看向易安,眼中寒光一闪:
“让靖南王被困在冰天雪地之中,弹尽粮绝,最后,要么乖乖投降,要么冻死饿死,曝尸荒野。对于一个被封为大将军的异姓王而言,这般结局,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易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重重点头,语气冰冷:“就算他投降,属下也定不会让他好过。”
苏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盯着易安问道:“你什么时候在瓦剌安插人手了?”
易安微微一怔,目光下意识地移开,轻咳一声:“咳咳,公子命属下潜伏在老皇帝身边,属下好不容易抢下监察司大都督的位置,自然得多为公子筹谋。”
苏玉忍不住笑道:“你倒是心思缜密,懂得未雨绸缪。看来,当年我把你捡回来,当真是做了个极为正确的决定。”
易安神情一肃,眼中满是感激与忠诚:“当年若不是公子,属下早就……公子给了属下新生,属下这条命,从今往后,都是公子的,无论为公子做什么,都是属下心甘情愿,万死不辞。”
苏玉看着易安那坚定的眼神,与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眼里的惶恐不安完全不一样。
加上这些年做了监察司大都督,折磨人的手段花样百出,让人闻风丧胆,眼里更是多了一丝狠厉。
虽然每次他过来时,都将身上那股血腥之气洗去,眼神也柔和一些,但眼底的变化还是逃不过苏玉的眼睛。
她抬眼将他从头打量到脚,感觉有种自己养大的小孩长大了的感觉,可明明他比她大五岁。。。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眼睛上,慢慢开口:“你的忠心,我从未怀疑过。但眼下局势复杂,我们每一步都必须谨慎行事,绝不能有丝毫差错。”
易安点头,沉声道:“公子放心,属下明白,公子筹谋十年,不急于一时。”
苏玉收回手,转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阴沉的天空,眉头微皱:
“北境的局势比我们预想的恐怕还要严峻。瓦剌大军南下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必须提前布局,确保万无一失,毕竟,瓦剌军与大昭交手几次,均被靖南王击退,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至于老皇帝那边,他早就对靖南王有所猜忌,靖南王遇险,即便他要派人去支援,也会等到他熬不住的时候。”
“亲手杀死一个对大昭有益的良将,会被人诟病,背上‘卸磨杀驴’的骂名,但若是让他战死沙场,再好好安抚一下家眷,世人就会认为他是一位仁爱的明君。”
易安听言,哑然失笑:“公子倒是懂得为明君之要。那。。。是否需要属下先派人去北境,暗中监视靖南王的动向?”
苏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必。靖南王为人谨慎,若是发现有人监视,反而会打草惊蛇。我们只需在粮草上做文章,让他自顾不暇即可。”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至于朝中的那些大臣,他们既然忙着站队,那就让他们继续内斗吧。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易安点头,随即又问道:“公子,大皇子和二皇子那边,是否需要属下多加留意?”
苏玉冷笑一声:“大皇子野心勃勃,二皇子阴险狡诈,他们二人斗得越凶,对我们越有利。你只需暗中推波助澜,让他们斗得更狠些便是。”
易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声道:“属下明白。”
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老皇帝对让公子巡视三十二省的事,有些犹豫。”
“犹豫是正常的,毕竟我不过入朝半年,如此重任他定不放心,不过,眼下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苏玉勾起嘴角,胸有成竹。
早在工部尚书钱武被查之后,易安就将京中与他有来往的大臣名单全部整理出来,誊抄一份上交给老皇帝,首辅宇文华的名字赫然在列。
而老皇帝之所以只处置钱武一人,无非是因为这份名单牵连甚广,若是此时连根拔起,朝野上下必将动荡,还不如先拿他开刀,杀鸡儆猴。
也许,朝中那些大臣的情况,老皇帝早就有所察觉,只是那些大臣结党营私,抗瀣一气,上欺下瞒,就算他有所察觉,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特别是现在年纪大了,他对谁都不放心,总觉得别人会害他,会抢走他的皇位,就连太傅这样的纯臣,都无法得到他的信任。
他只想培养自己的能信得过的人,而且培养的这个人,必须是与那些老臣少有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