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捧砚看出他的心思,无声笑笑,伸手穿过他腋下,双手交叉在他胸前。
这一动作可把宋良佐吓一跳,他抬头明白捧砚的用意后,这才放松了身子。
随着捧砚一个闷哼,宋良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高了。
他勉强能看到一点点婴儿的皮肤。
“夫子,让我看一眼小师弟吧。”
宋良佐趁着捧砚抱起来的机会,用超级小的声音求着。
范明世见状,胳膊和脚一动不敢动,只能硬扭着身子,托着孩子凑近他,让他看了一眼。
前世她总是听爸妈说自己出生时,皱巴巴的像一个小老头,她还不信。
因为她看的新生儿都是白白粉粉嫩嫩很可爱。
眼下看着小师弟果然是这样,他噗的笑出声,就在他觉得这一声很突兀时,急忙跟了一句“夫子,小师弟长的真好看。”
范明世嘴角抽了抽,脖子也不敢动,保持着低头架势抬眼,用很诧异的望着宋良佐。
心下打鼓,这孩子的眼光可真独特!
就在这时,范明世突然把孩子又给了稳婆,撂下一句“我去看看姝儿”,人就钻进了屋子。
稳婆抱着孩子也进去。
宋良佐被捧砚放下,双脚踩地后对着捧砚说了声“谢谢”。
门口就剩他们一大一中一小,三个男人在门口面面相觑。
宋良佐目光落在门帘上,这一刻他的目光彷如穿透门帘,看见夫子正在低声细语安慰着师娘。
真没想到啊,他夫子还是一个痴情的,阁下自己的嫡长子不亲近,转身跑屋里找孩子的娘去了。
......
宋良佐和王春兰回到镇上住的小院子时,头顶已经是繁星点点。
到家后见大门被从里面抵着,王春兰贴近门缝对着院子里小声喊“进金开门,是我们回来了。”
宋进金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星星,这会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急忙跑了过去,随着门闩抽动门被打开,“婶婶良佐,你们回来啦。”
“一个人在家可害怕?”
“有点。不过我把大门关起来,再想想左右院子都有人居住,我也就不害怕了。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锅里煮了米汤,我还上街买了六个包子。”
宋进金说着人就摸到了伙房,随着油灯被点亮,只见他们平日用来吃饭的小桌上,放着大碗,大碗里是白白的包子。
“哇,宋进金你又花身上的钱啦。”宋良佐冲过去对这包子闻了闻,高兴的扭头对王春兰说道“娘,还是肉包子嘞。”
“你这孩子,你身上就几个铜板攒着给自己买书本就好,家里的开销哪里能让你花钱。来,拿着!”王春兰说着从身上摸出六个铜板给他。
宋进金往后躲,“婶婶我不要。你快和宋良佐去洗手,我们可以开饭了。”
“这事听婶婶的,婶婶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王春兰可做不出让他一个小孩子花钱给家里买吃食。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盛饭了。”宋进金说着就跑到锅台边,开始盛饭。
王春兰转身把铜钱递给儿子,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宋良佐接过钱,嘴里嚷了一句“我去洗手”,人就跑出屋子,把钱放进宋进金的书包里,这才去洗手。
他们回来的时候从范府带了几个红鸡蛋。
晚上三人吃着肉包子、稀饭碗里烫着剥了壳的鸡蛋,就着咸萝卜条,倒也吃得很是津津有味。
接着宋良佐同宋进金说了明天不上课,他一早就要跟着娘村的事,让他放学后不用去接自己。
“你也别怕,我明天回村先去你家说一声,看看有没有人上镇接你。要是你放学不见咱们村里人,你也别在那边傻等着。沿着经常走的路往回走,万一接你的人还没到,这样你们在路上也能遇见。要是遇不见人,你一个人往村里跑,路上别贪玩,知道吗?”王春兰仔细嘱咐。
“婶婶,你不用去我家说,我认得回家的路,我一个人能回去。眼下家里忙,娘要照顾进宝,二婶也快生了,去地里也干不了重活。我爹要是再来镇上接我,地里的活就没有人干了。”宋进金啃一口包子,认真的同王春兰说。
“行,明天看!”王春兰含糊地回答。
第二天天一亮,宋进金早早出门去了私塾,宋良佐则跟着娘回了村子。
回村后还是去二院那边说了一声,至于他们家有没有人去镇上接宋进金,王春兰就不管了。
这次假期放的匆忙,夫子没有留作业,宋良佐回家当天一口气写了四首诗,至于写的好不好,他不管,主打一个够数不重量。
这两天跟着家人去地里干活,休沐结束后再次返回私塾。
往后的日子,他过得自律又忙碌。
每天都是上午上课,中午去医馆,下午上课,放学后跟着夫子补课。
只不过补课由原来的一个时辰改成了半个时辰,所有的作业全部留到回家在做。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农忙假时,宋良佐在家一边擦汗水,一边在编写西游记的纸上写上“完结”二字。
这本书终于让他写完了,不多不少刚好一百回。
价值五十两银子。
再然后,院子里的那棵槐花树见证了时间流逝。
春来,枯枝吐嫩芽。
夏来,清风细雨中夹杂着花香。
秋来,绿色开始泛黄。
冬来,落叶枯枝再盼春。
初雪过后几场大雪覆盖大地,寒假如期而来。
放假前,范明世没有再给宋良佐布置作业,反而是夸奖他,“你这三年多的努力我看在眼里,过年你在家里自行温书。记住,功课一日不可废。”
“是,夫子!”
“开年后着手准备县试和府试,我也会给你们讲参加考试的一些注意事项。我相信,你参加考试,圆桌纸上,必将有你的名字。”
哪怕宋良佐知道自己该上场了,此时依旧心中澎湃“是!夫子!”
此刻,他使出过浑身力气,回应着夫子。
翻过年,宋良佐八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