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到游女屋的路上,还碰到奇怪的插曲。
是头上插着荆钗的女子,带着懵懂的孩子来到游郭之中,在行人诧异的目光里对着游女屋的女人流泪,你隐约听到她哭泣着说明情况,似乎是家里的男人前段时间来了游郭,后面却不曾回家,她毫无办法,只能来此寻找。
游女们刚刚梳妆完毕,在木头栅栏后面看着泪水在女人脸上冻成流淌的痕迹,有的发出不屑的嗤笑,劝她早点回去改嫁;
有的则露出同情,说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多,让她赶紧去报官,总归不要让无辜的孩子吹风生病……
你只是路过听了一阵,并没多加注意。
御艺所夫人听到你的到来,她急匆匆下来迎接你,脸上的神色很是惊诧,甚至结结巴巴地问出失态的话:
“岩胜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紫阳花怎么样了?”
“夫人……夫人她……”御艺所夫人转着眼珠,一边带你往里面走,一边艰难地琢磨着回答,“夫人的身体稍有好转,但昨天不小心吹了风,所以……所以今天还躺着在休息……”
你走进游女屋的时候,就察觉到这里和上次的差异来。
屋子廊道之中有股浓重的香粉味,味道浓烈到刺鼻,让你不适地打了两个喷嚏,在风口揉着鼻子艰难适应了一会儿才继续往里走;
往常墙角楼梯上经常看到的紫阳花盆栽,一路走来比记忆中少了许多,即使还好好摆放着的,团团簇簇的花球也是萎靡的模样;
而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女人们低着头急匆匆行走如惊弓之鸟,男人们则眼神浑浊跌跌撞撞地前进……
你在熟悉又陌生的廊道中站了一会儿,直到御艺所夫人扯着袖子催促,才犹豫着上了楼梯。
还没有进到紫阳花的屋子,你就听到她压抑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等女子们将纸门拉开,你看到屋子里背对你的紫阳花。
她身子小小地蜷缩在被褥之中,被子拢起一个单薄的形状,紫阳花背对着你,腰背弓起,连面目都埋在被褥里面,可随着咳嗽的节奏,身体还是忍不住颤动着。
“咳、咳咳……咳……”
即使算上第一次见面,她还叫做“红”的时候,你也没见过她这样狼狈虚弱的模样。
“……”
连着她房间中湿润、温暖的气体,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你的理智抗拒着,可脚下却踩着稳定的节奏,几个大步跨进了她的屋子。
啪——
身后的纸门被关上,连雨吃惊的表情一齐被关在外面。
“岩胜大人……”
你跪坐在紫阳花的被褥旁边,伸出手,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连触碰都觉得冒昧。
仔细一想,你与病人相处的经验其实匮乏到让人惊讶。
上一个是命不久矣的父亲,你将他气到吐血之后毫无怜悯之心地走开了;
上上个是病入膏肓的母亲,她强撑着梳妆打扮后与你相见,因你的指责而哭泣,并在那天的晚上去世。
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你实在讨厌生病的人。
可这次,是你自己选择来到她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