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能得到允许,所以谢鸢不得不继续待在基地。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依旧灯光明亮的帐篷。
不时有穿着学院制服的学生们在那里进进出出。
看上去颇为忙碌。
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每个人都在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只除了她。
谢鸢叹了口气,收回视线,转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发现了一处突起的小山丘,然后爬了上去。
头顶密集而嘈杂的声响吸引了谢鸢的注意,她再一次抬起头。
尽管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但虫族的数量仍然不见减少。
密密麻麻的,盘旋在头顶的虫族好似一朵巨大的乌云,看得人内心压抑烦闷。
谢鸢于是垂眸,不再继续看了。
有一阵怪异的声响传来。
谢鸢的瞳孔因受到惊吓而颤动了两下,反应过来后,她张望着看向某处。
在她左前方的一顶帐篷背面,站着一道佝偻的身影。
伊戈尔弯着腰,双手用力的挤压脑袋,试图以此来平息卷土重来的疼痛。
他出了一身的汗,额发被汗水打湿,紧紧的黏在皮肤上。
出汗时全身发热,风一吹,又变成了刺骨的冷。
在这样的冷热交替中,他的意识逐渐开始混沌,但为了不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伊戈尔不得不保持清醒。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意识因此恢复了些许。
但还不够……
伊戈尔掏出匕首,正准备用更强烈的疼痛来对抗不断叫嚣的脑袋时。伊戈尔忽然顿住了,他的身子猛地一僵。
有人正在注视着他!
伊戈尔一脸震惊的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同样面带惊讶的谢鸢。
伊戈尔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他便恢复了镇定。
伊戈尔将原本对准自己的匕首调转了方向,他一步一步的朝着,这个冷眼旁观了自己狼狈模样的陌生女人走去。
“这么晚了,你不该一个人出现在这儿的。”伊戈尔的头还是疼得厉害,他的嗓音颤颤,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写满了痛苦。
“万一,万一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危险?是指他自己吗?
谢鸢注意到伊戈尔手上闪着寒光的匕首,然后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跑。
伊戈尔冷笑一声,然后飞快地追了上去。
被轻而易举的抓住后,谢鸢开始后悔,以前应该更努力锻炼的。
这样至少逃跑的时候不会这么轻易的被追上。
她现在甚至连这个小山丘都没能跑下去。
伊戈尔往后一扯,谢鸢被迫撞进了他怀里。
虽然这并不是谢鸢故意的,虽然她反应极快的往后退了一步,但伊戈尔的心情还是因为陌生人的触碰而变得更加糟糕了。
他很是不耐烦的看了谢鸢一眼。
谢鸢为自己辩驳:“是因为你刚才突然用力,所以我才会……”
她的嗓音轻且柔,是很悦耳的那种。
更为重要的是,伊戈尔莫名感觉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伊戈尔想起来了,是在厄尔多斯城,前往基地的那天早上,他的精神状态紊乱,吃过药后意识朦胧的那段时间,有一个人曾问过他一句“你还好吗?”
在伊戈尔长达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听到这样关心语句的机会并不多,因此他对这道声音很是印象深刻。
伊戈尔心情复杂的看向谢鸢,用眼神仔细描绘着这张陌生却动人的脸。
在谢鸢越发惊惧的表情中,伊戈尔松开了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谢鸢愣住了。
谢鸢很确定,刚才这人明显对自己起了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又放弃了。
“怎么不跑了?”伊戈尔有些奇怪,他感受得到面前人的害怕,本来还以为,自己一松手,这人就会像刚才那样逃跑的。
但她此刻竟然还站在原地,难不成是吓傻了?
“你这是打算放过我吗?”谢鸢问。
她之所以不跑,是因为担心伊戈尔会再次追上来。
谢鸢体力不好,不想白白浪费力气,和对方上演猫抓老鼠的无聊游戏。
伊戈尔用力甩了甩头,勉强维持着清醒。
“嗯。”
“我放过你,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但谢鸢还是一动不动。
伊戈尔因疼痛而眉头紧锁,他的感官开始变得模糊,眼前出现了好几道重影。
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难以抑制的疼痛和精神的混沌是长期使用精神镇静药物的副作用,这一点伊戈尔很清楚。
要是平时,他还能将自己锁在密闭的房间里挨过去,可是现在,他没有可以用来独自恢复的安全屋。
“你为什么还不走?”伊戈尔的语气虚弱,情绪也变得暴躁。
谢鸢本来是想走的,但她看到了伊戈尔身上那身湿透了的作战服。
谢鸢于是留了下来。
因为她无法将为保护人类安全而与虫族奋战了一整天的哨兵撇下不管。
“你看上去很难受,是需要安抚吗?”谢鸢开口问他。
如果对方需要的话,那么谢鸢会以最快的速度去为他找来其他向导。
但是伊戈尔拒绝了。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几乎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
眼皮变得沉重,刺骨的寒风和舌尖的伤痛都无法再让伊戈尔保持清醒。
伊戈尔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倒了过去。
目睹这一切的谢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伊戈尔的下巴狠狠撞在了她肩上。
谢鸢吃痛,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将伊戈尔放置到平地上,她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对方的精神数值。
是个很安全的数字。
谢鸢于是打消了帮他寻找向导进行安抚的念头。
光脑发出的光芒还未熄灭,谢鸢的视线往上,总算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是位年轻的哨兵,肤色较深,将他本就棱角分明的面部衬得更加分明。
紧贴在身上的作战服领口印有代表着涂珈学院的符号。
原来还是自己的同学。
虽然知道学院的哨兵们住在哪儿,但谢鸢显然不可能靠自己将这位身材高大,无知无觉的哨兵带过去。
谢鸢思考了一下,然后给陆言发去了消息。
陆言回复消息的速度很快,赶来的速度更快。
他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躺在地上的伊戈尔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谢鸢,好奇问道:“你怎么会和伊戈尔呆在一起?”
“伊戈尔?”
好耳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