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张义德从紫宸殿出来后,直奔蓬莱宫的消息,一时间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后宫内外。
“主子,主子!好消息!”玉竹从外面跑进了西花园的厢房里,她脸上的惊喜遮掩不住,“令昭容娘娘找到了,皇上现在正陪着她在蓬莱宫呢!”
玉竹知道自家主子这几日时间一直在担心令昭容娘娘,现如今,那位娘娘终于有了消息,想来她家主子也能静心养病了。
百里桐还躺在床上,就算是她从前身子骨再好,但抱着人摔在冰面上,那骨折后也不是能在短时间里活动筋骨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可能在纪青霭被带走的第一个晚上,她就已经直接从床上爬起来,加入御林军,去寻纪青霭了。
现在百里桐听见玉竹的声音,眼睛一亮,“真的?”她差点没直接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
玉竹见状,魂都被她给吓掉了一半,赶紧上前,“哎哟主子,您可别死劲儿折腾自个儿了。消息自然是真的,而且奴婢听说,昨日令昭容娘娘就已经被皇上带回了蓬莱宫。不过,娘娘似乎有受伤,太医院的院使常太医昨日才去了蓬莱宫。”
百里桐皱眉,“那令娘伤得重吗?”不等玉竹回答,百里桐就已经又开口,“算了,你去找两个人,把我抬过去,我自己去看看。”
玉竹:“……主子,皇上都还在蓬莱宫呢,就算是奴婢找人把您抬进去,您也进不去吧?”
玉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头黑线。
她总觉得自家主子在跟皇上抢人,还特别不怕死那种。
她原本觉得自家主子在后宫不争不抢,也不博得皇上关注已经够令人头疼了。谁知道,还有比她家主子不抢皇上更可怕的事,那可不就是跟皇上抢后妃?
百里桐兴奋的脑袋里,被玉竹泼了盆冷水,顿时透心凉。
她躺在床上,脸色不满,“他守着令娘做什么,又不是太医。”
玉竹:“……”
嘴上不敢说,但是心里却忍不住哔哔了两句。
可您也不是太医啊!
李同显带着纪青霭回了蓬莱宫的这消息传进了彩云宫时,菱修容半卧在美人榻上。她脚边蹲着两个小宫女,手里拿着一罐膏药,正抹在手心里,给菱修容的膝头按摩。
元日那一天,菱修容去前殿寻皇上,结果的确是让李同显注意到了,但结果却是跟菱修容预想中的背道而驰。
她被罚跪在紫宸殿的小花园里,那夜李同显根本就没有回来,还是张义德想起来了这位可能还被罚跪在小径上没起来,询问了李同显后,这才托人把人请了起来。
那晚上菱修容回到彩云宫后,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这才忍住没有将眼前能看见的一切都砸了。
她不敢像是当初的姝美人那样随心所欲,彩云宫今夜要是闹出了笑话,明日就能传到各个宫里去。
菱修容可不是没脸没皮的人,就算是她在这宫中有张扬跋扈的名声,那也是让人忌惮的,而不是让人笑话的。
她被皇上罚跪的事, 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哪怕一点端倪都不可能泄露出去。
彩云宫的器物是保住了,但菱修容自个儿却被气得不轻。
这几日时间,菱修容都在自己的彩云宫里。
她膝盖受了伤,那小石头铺成的小径上,跪一个时辰,都能伤了膝盖,更别说她几乎跪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那天回宫的时候,她都是被人抬回彩云宫的。
她的这双腿,日后还要跳舞,万万不能真废了。
采薇在将外面的消息告诉自家主子后,就安静地站在了一旁,不敢抬头。
那日去紫宸殿时,她就在菱修容身边,当然也知道自家主子是想要跟皇上共度佳节的,谁知道皇上就像是没看见她家主子一般,将她家主子晾在了一旁。
这段时日,陶嬷嬷来了好几次彩云宫,都是带人出去问话。
问的自然是跟除夕夜那晚有关的事。
采薇知道陶嬷嬷在查什么,她那晚上,拉着菱修容,原本是想要让自家主子离开是非之地。但她家主子不知道怎么就忽然像是被餍住了一般,朝着那孙庶人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
在被御林军拘在西花园时,采薇整个人都怕得不行。尤其是在听见厢房里传来的孙庶人的惨叫声,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从厢房里端出来,整个西花园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她真的怕极了,不知道孙庶人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是不是因为她主子那一脚。
“她倒是命大。”片刻后,采薇终于听见了她家主子的声音传来。
菱修容是真没想到纪青霭还能被找回来,或者说,她以为即便是纪青霭被找回来了,李同显也不会再要这人。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她却很清楚,李同显有洁癖。
不仅仅是世间男人大多忍受不了的绿帽,而且还是一种更近乎于心理问题的洁癖。
景仁宫那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哪怕纪青霭被人劫持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谁能保证呢?这不能自证的事,始终都会在李同显心里形成一个疙瘩。换做任何一个人,李同显都不可能再像是往常一样,继续宠爱。
但现在,菱修容听见采薇说,皇上从昨夜就一直在蓬莱宫,甚至今早还让张义德去紫宸殿里取了公文,送到蓬莱宫。这说明什么,说明在纪青霭身上的圣宠,根本就没有因为这几日她消失不见,而衰退。
皇上根本就没有介意。
这一点,已经足够令她撕烂了手里的绢帕。
“既然令昭容都已经回来了,那那晚上的刺客呢?有消息吗?”菱修容只是随口一问。
采薇摇头,“宫里没有刺客的消息。”
菱修容微微挑眉,像是觉得诧异。
她很清楚李同显的手段,当年皇上还是四皇子时,明明不受宠,但府邸都能围得像是铁桶一般,想要从四皇子府上探出点什么消息,绝非易事。如今,整个皇宫都在李同显的控制之下,哪里还有能让人逃走的说法?
除非,除非是李同显把刺客的消息给压住了。
“令昭容是在什么地方被找到的?”菱修容问。
采薇摇头,“这,奴婢也没能打听出来,只说是皇上亲自接了人,抱着人从步辇上下来的。”
菱修容摸了摸手中的珠串,眉宇间若有所思。
“奇了怪了。”她说。
凭着李同显的性子,刺客带走了他的人,若是在宫里抓住的话,哪怕是杀鸡儆猴,也一定会宣扬开来。如今不仅仅没听见关于刺客的消息,就连刺客将纪青霭掳到了哪儿去,都是秘密。
这无疑是李同显下令封口。
封口的话,那封住找到纪青霭的时候就行了,何必要封住一个刺客的动向?除非……
菱修容心头一惊,她伸手招来了采薇,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