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大人!李大人回来了,不过说是要检查库中粮食。”一个士兵匆匆走到放粮令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检查库中粮食?今天不都报了么?还检查个什么?”放粮令莫名的有些火大。
怎么的?这李牧川有什么大病?就不能消停会么?
“走,去看看!”强憋着火气,放粮令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后便要去找李牧川了。
此时的李牧川已经将马拴在了木桩上,走向了几座大粮仓。
这些米斗粮仓高六丈,单个粮仓占地面积五百个平方,用泥培,大青砖修葺而成,光是青砖的厚度就近乎一米,一则是为了防水,二则为了防止战时损毁粮食。
在每一个粮仓上都修建着木梯子和出粮口,方便大范围出粮。
粮仓是重地,所以虽然粮仓所在是一大块的空地,但是四周却登高的厚重城墙,城墙上士兵有三千守军。
弓弩箭矢,檑木,猛火油巨多。
即便是夜里,守军的火把也能把整个粮仓周围照的亮如白昼。
一般除非毁天灭地的攻城战,而且是外面攻城的人成功打进来,否则里面的粮食一般不会被毁。
哪怕是敌军的按插在城内的斥候也不希望粮仓被毁,因为困在城池中这些人同样出不去,粮仓被毁意味着斥候也要死。
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吴晨倒腾了上万斛的粮食,这不是小事。
李牧川那会并没有跟吴大人说穿这事情,但他在想吴大人真不知道自己儿子干的事情?还是他在刻意隐瞒?
别说乱世了,就是太平盛世,粮食这种东西也是重中之重。
百姓有粮食,只要能填饱肚子,哪怕税务再重也不会起兵造反,内不乱则外乱可治,内忧外患同时出现,就乱套了。
就算最后能平定叛乱,击退外敌,就算碰到个强主,国势也会大衰。
李牧川对吴大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加之吴大人又是高爵,目光肯定比寻常人更长远。
他应该明白,如此巨大的粮食亏空一旦被查到,可比贪巨额金银来得还要恐怖。
贪巨额金银,不过就是查抄府员,钱款充公,参与者掉脑袋,因为那还不至于让一个国不稳定。
可贪粮食,那就是害国蛀虫,按照大申朝律令,够了五千斛,就要夷灭九族的。
这吴晨也是疯狂,竟然直接弄走了两万斛。
现在吴大人又突然要李牧川做吴晨和吴馨雨的老师,即便是聪明如李牧川,此刻也有点犯难了。
带路的粮吏已经带着李牧川到了一个粮仓的前面,见李牧川在走神,就喊了一声:“大人……要进去勘验么?”
李牧川点头说:“开门吧。”
粮吏答应着,取出钥匙,打开舱门,对李牧川道:“大人,请。”
李牧川应了一声,就准备进去。
可他刚刚抬起脚还没有迈过门槛,就听到放粮令在后面喊了一声:“大人,哎呦,您回来了,小的不知道您到了,这煮粥的点儿忙得不可开交的,还望您见谅啊。”
李牧川心中冷笑连连,这些人真是贪生怕死,他们是怕自己查粮食到时候再要了他们的命。
一到跟前,他们就讪讪地笑着。
放粮令赶紧走过来,对李牧川说:“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李牧川说:“有事么?我做什么需要向你汇报么?”
放粮令的眼皮跟着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心里更是暗骂了一声:“装什么?”
想归想,他嘴上是不是敢这么冲李牧川的,连忙摇头:“怎么可能呢,大人,小的是担心您。”
李牧川懒得跟他废话:“在外面候着,粮吏,我们进去。”
粮吏答应一声,就准备往里面走。
放粮令在李牧川转过头去的时候,神色中就闪过了一丝恶毒。
这个李牧川太可恶了,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这些人留。
好歹他也是个放粮令。
他的几个心腹也都咬了咬牙。
但是李牧川有命令,他们也不能进来,只能踌躇着在外面踱步。
进入粮仓内部,大量麻袋堆积的粮食盖在四周。
李牧川看了一会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粮吏,问:“粮吏啊,我有个事儿问你。”
粮吏连忙道:“大人请说。”
李牧川说:“这地方好像只要是个官,不论大小都有自己的心腹是么?”
粮吏一个愣怔,他本想说没有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看着李牧川那张虽然年轻,却目光灼灼的眼神,粮吏知道恐怕是瞒不住的。
虽然稍稍有些犹豫,可他最终要是点头了:“是,大人,这里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的。”
李牧川捏了捏下巴,兀自说道:“难怪,我刚刚把之前的放粮令斩了,这新放粮令才上位一天就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
散食官和放粮令不大一样。
散食官整个都城粮仓的管理之人,他并不需要在各个粮仓常住,事实上,甚至有自己的办事处。
而放粮令就不一样了,每一个仓的的放粮令是必须常住仓地的,没有上级命令,他们甚至过年都不能回家,当然允许家人在太平盛世前来探望。
但探望的地方也只能是他们休息的地方,这些有粮仓的地方是不允许进入的。
放粮令又是整个仓的最大的官吏,所以一旦新上任,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小班子和心腹。
如果是这样的话,李牧川怕是就要整肃一下这种情况了。
吴晨的事情难定,就怕这些放粮令到时候会借着这个由头再度猖狂起来。
如果出现巨大亏空,李牧川这个散粮官就有麻烦了。
虽然在太平盛世和乱世,散粮官只要不过分地调度粮食,其实没有人查,但是一旦粮食出现巨大亏空,他也就难辞其咎了。
想要杜绝这类事情发生,他李牧川必须让这些人以正视听,绝不敢再做乱法之事。
李牧川说:“正阳这个人如何?”
正阳,就是那个新的放粮令。
粮吏苦笑着说:“大人,我……”
李牧川说:“这里只有你我,放心大胆地说,他到底如何?”
“哎。”粮吏轻轻一叹,“这粮仓的管理层哪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