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女人,穿着深灰色的呢子大衣,黑发齐肩,皮肤很白,整个人显得很瘦弱,好像北风一吹就能倒下似的。
那张素净的脸上,五官不算绝美,不算倾国倾城,却也很好看。这样类型的女人,给她的感觉就是,知性。
董京梦平静地打量着跟她相隔几丈远距离的夏依。
杏色的A字形大衣,黑色的皮裤,长靴,挎着包。长发披散,脸庞绝美,气质大方,外表冷静。夏依也在打量站在车门边上的董京梦。
夏依被保镖拦着,没法靠近她,董京梦上前一步,“小姐,梁先生交代,不能让你和她接近。”,保镖恭敬地在她身侧说。
她当然记得梁仲霆的叮嘱,一再强调过,小心防着夏依。
不过,现在有两名保镖在,她能把她怎样?
“我心里有数,你们别拦着她。”,董京梦低声吩咐。
保镖挑眉,这才直起身,对拦着夏依的同事示意。他们的职责是保障被保护人的安全,但也不能干涉被保护人的自由。
“夏小姐,先上车吧!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董京梦走近夏依两步,不慌不忙,冷静地大方说道。在职场打拼那么多年,形形色0色的人见过无数,她觉得没必要怕这个夏依。
兴许她也没坏心,真想跟她说些什么呢?
夏依有点意外董京梦会是这个态度,还以为对她避之如蛇蝎,或者吩咐那两名保镖羞辱她一顿呢!毕竟,这才符合她这个千金大小姐的做事风格。
她还是持狐疑态度的,谨慎地走上前,董京梦面带微笑,站在已经被拉开的车门边,“请上车,踏板有点高,小心点!”,她自然地提醒,夏依镇定地上了暖气开了十足的房车,董京梦随后上去,两名保镖上了前排。
宽敞的车厢里,有一组真皮沙发,面对面摆放,沙发中间有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热水瓶和杯子。透明的水晶花瓶里,插着一根红玫瑰,造型优雅。
她倒了两杯白水,一杯放在夏依那面。
夏依的视线落在她的腹部,大衣很宽松,看不出肚子。
董京梦以十分平和的心态面对对面的夏依,她算是个苦命的女人,按道理说,她对她也应该是心怀亏欠的才是,若不是她,母亲不会拆散她和梁仲霆。
而且,她一向是女权主义者,所有的女性都是她的同胞。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身体现在怎样了?你的气色看起来挺好!”,她端着水杯,看着对面的夏依,微笑着问。除了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之外,夏依的肤色还是均匀的,焕发着淡淡的容光。
夏依冷笑,“托老梁的福,我现在很健康。”,她幽幽地说了句,目光清冽,透着嘲讽和一点点无法掩饰的刻薄。
她应该还不知道梁仲霆没捐肾的事。
“老梁呢?他的身体怎样?”,夏依接着问,目光直视对面的董京梦。
“夏小姐,我想你想多了,我跟他现在形同陌路,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情况?”,她心里小心翼翼,表面淡定地说,不能让她知道她和梁仲霆私底下已经和好了,那样,只会刺激到夏依。
虽然她终有一天会知道。
“瞒得了别人,你能瞒得了我?”,夏依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重重地放下,杯底碰到桌面发出很大的撞击声,而她的声音也是拔高的,透露出冷意。
动静惊动了前排的保镖,其中一个转过头,看着车厢里。
董京梦只是稍稍一震,转瞬就平静了,也许夏依真知道,“夏小姐,那又如何呢?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和好?”,她也放下了杯子,目光直视对面的夏依,扬声问,语气里透着无畏。
“你心安理得么?”,夏依看着董京梦,嘲讽地问。
“夏小姐,我想你对我是有误会。没错,当年拆散你跟梁仲霆的,是我妈,但是我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在我知道后,就立即跟他离婚了,而我妈也说,当初没要那人真的对你动手,是那个歹徒一时起了真正的歹意!对,我们是对不起你!”,董京梦不卑不吭地挑明,跟她摊牌,话音才落下,又开口。
“但是——”,这两个字,她拔高音调,“你现在也健康了,比起以前肾衰竭快要死去的时候,你现在拥有了全新的生命和希望!既然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为什么非要死盯着我和他呢?我们真不在一起,你就真的快乐了?”,欠她的,老妈已经帮她找了肾源,救了她,还了。
梁仲霆不爱她,她也不爱梁仲霆,却还见不得他幸福,究竟是何苦?
“就算不快乐,也比看着你们幸福得好!凭什么原本属于我的幸福,被你们强取豪夺去了!你说你是无辜的,我不信!凭什么你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梁仲霆他还能爱着你?”,夏依激动地说,不如之前的镇定,也流露出了她的“野心”。
“你这是嫉妒!”,董京梦沉声道,自己不幸福了,也不想看到别人幸福,在心里嫉妒着,记恨着。
“夏小姐,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站在你面前,我当时有一种自卑感。因为,当时在我眼里,你是一个成熟的、知性的、成功的女人。我呢,一个富家女,年纪轻轻,依附着丈夫过活,没什么引以为傲的!我欣赏你这样的独立自强的女人!”,董京梦没给夏依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
说的是心里话,她是没想到,五年的时间,夏依从那个光鲜亮丽成功的女人变成了现在这样,病怏怏,了无生气,而且还心胸狭隘。
“知道你这几年的经历,我挺意外的,你明明可以活得更精彩的,为什么成这样了?嫉妒,是世界上最令人绝望的牢狱。因为那是囚徒囚禁自我的牢狱,并非被人凭借暴力关进去,是自己走进去,从里面锁上牢门,亲手把钥匙扔到铁栏杆外的。”,董京梦又认真地说道,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没有敌意,没有嘲讽,内心里真的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对夏依的惋惜。
后来,没人害她,是她自己作茧自缚,自己把自己关在牢里,说白了,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她清楚自己早不爱梁仲霆,梁仲霆也早不爱她了,却见不得梁仲霆幸福,哪怕要毁了他的身体!
董京梦这番听起来很有哲理的话,不是对她毫无作用的,还是震荡出了一点涟漪。
因为,心理医生也对她说过,她一直把自己困在自己编织的束缚里,不肯走出来。
见夏依的表情有些变化,她继续补充:“当然,如果你下定决心出去,我想,一定可以走出去!你现在就是明知道自己是错的,也下定不了决心走出来,这就是嫉妒的本质吧!我们也想把你救出来,真心的!不然以梁仲霆的能力,他可以随时把你解决掉,但是,他却捐了一颗宝贵的肾脏给你!他想救你,想补偿你,其实,他没必要这么做的。”
“他根本就没捐肾给我!他欺骗我了!”,夏依这时激动地大吼,拿起桌上的水杯,朝对面的董京梦砸去,还好,她立即躲开了。
前排的保镖立即起身,房车也在路边停下了!
“你们别动!”,董京梦沉声开口,“继续开车!”
没想到,夏依知道了,她看着对面面目有些狰狞的夏依,心里稍有些不安,她刚刚说的话,两个保镖都听到了,想必梁仲霆很快就会知道了。
“你也知道他没捐肾的吧?不然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夏依又激动地说。
“不!我之前不知道!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董京梦大声反驳,既然她说了,肯定是有把握的,“还有,梁仲霆一直不知道这件事!你别冤枉了他!”
夏依听到她的话,怔忪了下,目光里流露出了浓烈的恨意,“果然,我猜得没错!又是你们!又是你们母女!”,她握紧双拳,咬着牙说,全身好像都在发抖。
董京梦深吸一口气,“夏依,为什么非得是梁仲霆的肾你才能放手?!”
“是他的,他就没法跟你在一起了!”,夏依直接吼,“我就是见不得你们好!他凭什么爱你这个女人?你充其量就是个第三者!不配得到幸福!要不是你,我和梁仲霆早已经是老夫老妻了!都是你害的!”
她说这些,她不奇怪,跟老妈揣测的一样。
“所以呢?你是想我死吗?还是想梁仲霆死?!”,劝不了她,那就直接摊牌吧!
“死倒不用!你们相爱却不能在一起,那才是对你们最好的报应!”,夏依激动地说,贝齿紧0咬着下唇。
“那我们非要在一起呢?”,她冷笑着问。
“老梁知道没捐肾的话,肯定不会跟你在一起!还有你,怀着一个野种,怎么好意思和老梁复合?顶着黄家太太的头衔,怀着黄家的种,还想跟他在一起,呵……你说爱他,就不怕他被人戳脊梁骨?”,夏依又冷嘲热讽地说道。
“他爱我,不嫌弃我。我们不在乎外人怎么说。还有,你想让我离开梁仲霆的话,对不起,我做不到。”
这时,夏依突然起身,端起董京梦面前的那杯水,朝她脸上泼去!
这次,董京梦没躲开,温热的水泼洒在脸上,湿0了刘海,水滴沿着下巴,滚进脖子里,这时,轿车又停下了,两名保镖再也忍不住,下了车,打开了车门,其中一个上来,捉住了夏依。
“就在我上车之前,我就发信息给梁仲霆了,我把真0相告诉他了!你们母女背后干的勾当,他都知道了!”,夏依冷笑着说,愤恨地瞪着一脸狼狈的董京梦。
“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要告诉他的!他相信谁,咱们拭目以待!夏依,你真病得不轻,还是继续看心理医生吧。我还是那句,放过自己,别作茧自缚了!”,她笔直地坐在那,仰着脸,淡淡地看着夏依,语气平缓地说,没有擦脸。
“送她下车,把她送回住处!”,董京梦说完,视线落在保镖的脸上,平静地吩咐,不再看夏依一眼,夏依被保镖拉着,下了车。
车门被关上,那股寒冷被隔绝在了外面,但她仍感觉到很冷,尤其是脸。
身子渐渐地松懈下来,她弯下0身,双手捧着脸,一股心酸翻涌而上,而后,失声地哭了出来。
有被夏依羞辱的委屈,也有被夏依无止境地纠缠的痛苦……以为终于可以看到幸福了,却不想,那希望的光芒,又被蒙上了一层灰。
相爱相守,就那么难么?
错误的开始,注定没有圆满的结局么?
包里的手机在不停地响,她内心一片迷茫,无心接电话,依旧低着头,捂着脸,让自己沉浸这股灰色的惆怅里。
她明白梁仲霆当初为什么宁愿要割掉一颗肾,也要摆脱夏依了。如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可惜,又被母亲干预了,不过,如果她不干预,梁仲霆就不会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症结所在还是夏依,她不肯放手,还想着破坏他们,手机一直不停地响,应该是他打来的,夏依告诉他了,他会怎么想?
整理了情绪,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有勇气把拉链拉开,从里面取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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