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雾气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轻声询问着简姿：“你信他喜欢的人是你吗？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狐狸精，拥有着无数个不为人知的过往……他所爱之人，还与你一模一样。”
简姿不为所动，目光仍旧紧紧盯着 屏幕，扫过了冯莉莉的生平和死因。
冯莉莉，45岁，二十岁的时候抵达启明岛隐居。
五年前，启明岛作为周边开发旅游带动经济计划的一部分，进行了环住局面的拆迁、安置以及再居住的计划。
政府规划和当地经济特色相结合，本是极好的事情，架不住当时有几个财阀世家恶意竞争、扰乱市场，将整个沿岛居民的拆迁款一压再压，怎么调解都没用，最终变成了钉子户。
简姿不用再看，就已经能够想象后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你是个替身，简姿……你们之间没有爱情，全是利用。”
在跟古处相处的时候，简姿确实有点心结，但这心结并非幻境里不断洗脑所质问的“替身”问题，而是她和古处之间的生命长度。
简姿的生命是沧海一粟，只能在古惊鸿的生命长河中点缀，终将湮灭。
她不知道什么是永恒，却也希冀着饶是在万万千千年间，他会记得自己。
简姿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她是怎么勘破时间和空间的秘诀，逐渐开启提升异能之路的。
就是在基地里，看到画像上的女子勾勒的她和古惊鸿的过往。
简姿心底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却始终没有找古惊鸿求证过。
“你能不能别那么矫情？还是你狄子营就只能想到这种‘男欢女爱’的东西来扰乱别人的心智？”
简姿对耳畔传来的如同苍蝇一般的嗡嗡声不胜其烦，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十指翻飞之际，冯莉莉的死亡真相也从内部网逐一弹出：
死于拆迁纠纷导致的群殴事件。
简姿心神一噎，立刻调取了里面所有的资料，发现是一次强拆工作中，属于喻氏集团的人进行工作，苏氏派出了不少调解员来给群众做思想工作，避免爆发更大的群体性事件。
奈何收效甚微。
后来不知谁先吵嚷起来、谁又先动了手，场面混乱之际，包括冯莉莉在内的好几个启明岛居民被意外踩踏至死。
不管是官方还是喻氏，都支付了不菲的赔偿金，又在接下来的工程里倾听了很多民声，这才改造成了如今的启明岛。
可狄子营还是恨上了喻氏集团。
“你就是冯莉莉那个相好的。”简姿突然下了结论。
资料上说，冯莉莉没有结婚，但是有一个相好的，常年不在岛上，偶尔会回来小住。
大家都认识那人、却都说不上那人的长相。
这跟古处的技能颇有相似之处。
一猜就知道是狄子营的“幻术”异能搞得鬼了。
那声音噎了一下，又继续道：“古惊鸿心怀大爱，异能调查处维持稳定。可嘴上是一套，做派又是另外一套……我们这些异能人受伤害的时候，你们在哪里？面对亲人离世却无能为力时，你们又在哪里？”
狄子营绝望的嘶吼声越来越大，控诉着世事无情、异能调查处无义。
简姿沉声道：“狄子营，异能调查处只有一个。”
可存在于世界上的异能者却千千万万。
古惊鸿只有一个，但各项事务却不止千万。
他一个人，调度整个调查处，已经尽力。
“何况，我们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不知道冯莉莉的存在。宋确倒是知道你的存在，他上报了吗？”
简姿质问：“你们为了私心，不想被调查处监管，故而经年间从未展现过自己会异能。等到有需要的时候，你们又利用自己是‘异能者’的身份谋取福祉，好一个‘又当又立’！”
但凡狄子营是异能调查处监管下的异能者，狄子营和冯莉莉都能够过上稳定的生活。
不说大富大贵，小康总是有的。
古惊鸿不是真的抠门领导，否则调查出的人也不至于死心塌地跟着。
责任一点没尽，权利和义务还统统想要。
贪死算了！
那黑雾之中的洗脑音被噎得够呛，瞬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狄子营，不要一错再错了。”简姿道：“冯莉莉的死，是意外。”
她刚才已经看过了，意外被搅入这场两方争夺利益的战斗中，除了冯莉莉以外的其他几名死者，死因清晰，证物明确：是因踩踏致死。
“放屁！什么意外？要不是喻氏和苏家的人那么贪婪，非要撺掇着海岛的人要高价，那架也打不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那些狗东西能踩踏着莉莉的尸体过上如今的逍遥日子？”
狄子营不服！
简姿还欲再劝，却仿佛触碰到了什么神经的边缘延展，疼得她捂着脑袋休息了一会。
再抬头，浓雾犹在、她还是没回去。
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起码，简姿清楚地知道，古惊鸿就在旁侧，她暂时是安全的。
简姿猜的不错，狄子营见简姿是个难啃的骨头，决定先去收拾古惊鸿。
古惊鸿从幻境开始的一瞬间便注意到了。
他不动声色，甚至颇有些放纵的意味，想看看狄子营能搞出什么花来。
岂料，前方出现的竟然是简姿。
各个时期的……简姿。
那些尘封在记忆中鲜活的人儿，让他以为再不会相见的人儿，重新以幻境的姿态出现。
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古惊鸿微微勾唇，惊世绝艳的容颜潋滟着笑意，支着太阳穴。
“想要她吧？身份地位、时间岁月，怎么会阻挡你呢？这世上，唯有她才是不变的。”
洗脑的声音悄然从心底响起、蔓延：“得到她，占有她，永生永世……”
心底最阴暗的占有欲被幻境掀开一角，终于在黑雾之中成形。
古惊鸿嗤笑一声，蓦然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黑雾骤然散去，露出狄子营错愕的嘴脸。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分明古惊鸿已经沉沦，且即将陷入幻境，怎么会突然醒来？
古惊鸿如同看着小丑一般盯着狄子营。
“她，一直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