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床下草席被子早就收起来了,旁边灶里烧着的柴火噼啪响。
宋云枝起身下床,“江大哥?”
“娘子。”
看到外面站着一位大婶,宋云枝熟练地喊道:“相公。”
江承钧大步走进来,拿衣服给她裹上,“我找大婶借了点红糖,煮水喝了肚子舒服。”
“我肚子没事。”宋云枝无奈道。
“我给你泡。”
男人像风一样朝灶边走,也不知道听见没。
“宋丫头,你男人还蛮体贴的,大早上的问了我一堆问题。”外头妇人笑着打趣道。
宋云枝脸颊微热,“麻烦您了婶子。”
“不麻烦,你男人是个热心肠,还帮我挑了水。”妇人摆摆手,笑着走了。
宋云枝走过去帮忙烧火,熊熊火光映在两人脸上,“江大哥,我给你看看伤。”
帮别人挑水,也不知道伤口裂开没。
感受到宋云枝的手伸过来,江承钧递柴的动作一顿,在犹豫要不要避开之间,选择了闭眼。
“还好没有裂开,不然大夫就白看了。”
轻柔的呼吸洒在脖颈上,江承钧喉结滚了滚,身体微微侧了下。
红糖水煮好,他拿碗装好递给她。
宋云枝低头喝了一口,水润澄澈的眼眸明亮起来,轻声笑着道:“好喝。”
她有点可怜。
这是江承钧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一碗红糖水而已,她竟高兴成这样。
“肚子还难受吗?”他低声问道。
宋云枝摇了摇头,“不难受,习惯就好。”
江承钧神色紧绷起来,什么叫做习惯就好?
难受就是难受,不难受就是不难受。
将她手里的碗拿走,他伸手将人抱住,仗着自己的体型优势,抱小孩似的,把她抱回了床上。
“干嘛?”宋云枝呆住,望着他的爱意值不断上升,一下子就到了五十。
“宋姑娘,疼了是要说的。”江承钧给她裹上被子,绷着的脸庞有些严肃,“不舒服也要说,不然我怎么照顾你?”
“我不用。”
“那我这个当人相公的岂不是很是失职?”他望过来,灼热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
宋云枝一时哽住,“你......”
“死丫头,你给我出来!”李水花突然在外面大声叫喊。
江承钧眉心微拧,神情认真地看向宋云枝,“娘子,我什么?你继续说。”
“我大伯母来了,我要先出去看看。”
他眸光暗了下,抓住她的手,“把衣服穿好。”
宋云枝连忙低头,发现外衣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
拉开门,宋云枝抓起一旁的棍子,蓄势待发,“大伯母,你又来做什么?”
她身后跟上来一个壮汉,李水花忌惮地往后退了两步,躲在宋大虎身后,“你赶紧和这野男人收拾东西走人,这屋子我们要卖出去!”
“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你们没资格卖!”
“地契在我们手中,我们想卖就卖。”李水花扯着嗓子回,“这事你就算告到村长那儿去我们也有理。”
宋云枝神情微怒,“好啊,那我就去找村长。”
“当初村长当着全村人的面答应我爹,只要我安安稳稳地嫁人,房子地契就交到我手中,那上面不只有你们的名字,还有村长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们敢随意买卖,我就敢直接告到官府去!”
对面两人脸色顿变,李水花不安地抱住宋大虎的胳膊,“当家的,她说的是真的?”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肯定是忽悠咱们的。”宋大虎故作镇定地冷哼一声,“我们现在就把屋子卖了,只要银子到手,到时候管她说什么!”
江承钧进屋去拿伞,合上门,接着熟练地牵起宋云枝的手,声音雄浑有力,“走吧娘子,若是村长不管,我们就直接去告官,至少可以让他们蹲几年大牢。”
“刚好我有个当讼师的朋友,这种事情他最擅长,一定不会让咱们吃亏。”
宋云枝抬起头,对上男人淡定如云的神态,瞬间了然,“好,让他们蹲大牢,以后他们儿子也上不了学堂。”
李水花按耐不住了,一把推开宋大虎,叉腰冲着宋云枝哄道:“那是你亲堂哥,你这黑心肝的死丫头,信不信我打死你!”
“你碰我娘子一下试试?”江承钧走上前,撑伞的手握成拳头,神情凛冽,“我打死你儿子!”
李水花神情愣住,瞬间吓得脸白,转头又抱住宋大虎的手臂,“大虎,他要打死咱儿子,咋、咋办?”
要是其他人这样说也就算了,偏偏是这么一个又凶又壮的男人,宋大虎都比他矮一个头,一拳下来,她儿子不会真的要被打死吧?
李水花只要一想想,眼泪就哗哗地掉。
“没出息的娘们,吓你两句就怕了!”宋大虎抖了下手臂,啐了一声,看向宋云枝,“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说完,扯着还在哭的李水花赶紧跑了。
宋云枝忍不住笑了起来,江承钧目光无奈地垂眸看她,“娘子,还要去找村长吗?”
“要去,相公帮我撑腰,咱们把地契要回来。”
人家都打上门了,没道理她还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江承钧唇角上扬,伞柄微微倾向她那边,低声应道:“好。”
泥泞的小路上蹚出脚印,男人强壮结实的手臂揽住女子的腰身,缓慢走在路上。
淅淅沥沥的小雨在伞檐下滴落,呼吸贴近耳畔,撩起细碎的绵痒,“娘子,真的不要我抱?”
“我自己可以走。”宋云枝坚持道,抓紧他身侧的衣角,呼吸微喘。
江承钧微微勾唇,垂眸望过来,“雨把我淋湿了。”
宋云枝抬起头,他那边肩膀湿了大半。
她脚步顿住,“我们先回去换衣裳,等雨停了再去。”
村长家离这里也有小一里路,还要走一会儿才能到。
江承钧神色有些无奈,弯腰单手捞起人抱紧,眸光微柔,“抱着就不会淋湿了。”
身子腾空而起,宋云枝下意识抱紧他的脖子,视线落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