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放亮,弟子们便三三两两的如约围在了宗主殿前的场地上。经过昨日那一轮的淘汰,剩下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尤其几位表现突出的,身后各有弟子站队,还连夜编了个歌谣:“冲虚子,白老头,千山飞过,冠军侯。”这是弟子们最为看好的四个人,其中“白老头”指得是白檀,“千山飞过”自然是千飞羽,“冠军侯”指的是极其低调的宗主堂堂主白楠,因其职位上通“天庭”下接“地气”,须勇冠三军、技压群雄之人方能担任,因此被戏称为“冠军侯”。论起来,护法一职便是挂在宗主堂,它负责宗主白崇一的一切日常事务。
等众人归位,长老院四人、各堂12人分别抓过了阄,冲虚子向白崇一递了个眼神,点头示意,突然宣布要退出这场竞技。一时满场炸了锅,要知道,他可是白魅的头号劲敌,甚至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其修为绝对是在白魅之上的。如此一来,不仅便宜了此轮与他对决的文正,更是便宜了最终与他决战的白魅。惊叹之余,众人私下里不免议论纷纷,难道是昨夜里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私密事,比如宗主拿出些更诱人的条件,叫冲虚子二选一,甚至还有人跳出来证实,昨晚听人说亲眼看见冲虚子到宗主殿去了,当然,此人到底是谁,也故作神秘的不能言明。总而言之,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冲虚子——最具竞争力者,退出竞技了。
弟子们试图从白崇一的脸色中判断出冲虚子退出的端倪,但他的语气和脸色较昨日没有任何变化,仍是用那沉稳、洪亮地声音宣布了第二轮竞试的开始。
第一场,仍是长老院内的对决,白檀对阵白无名。这一次,白无名再也没有偷袭的机会,甚至都没有近得白檀五尺以内。他先是围着白檀转来转去,试图以自己的轻盈灵动偷得一丝机会,但白檀怎么会给他留出破绽来,真气如盾甲将其周身包裹着,没有留出一丝缝隙。白无名偷袭未果,真气却耗了不少。白檀假意与缠斗了半天,自忖给他和八长老院留足了脸面后,便不再浪费时间,瞅准了,猛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白无名的胳膊,用力一扥,生生将他的胳膊拽得脱了节。另一只手轻轻拍出一掌,打在面门上,白无名顿感眩晕,一头抢到地上,半天动弹不得。白檀落下来,将白无名胳膊接上,招呼近处的弟子抬了回去。
第二场是剩下的白桦对战白梅,还未开战,白梅便心生怯意。白桦步步紧逼,白梅连连后退,直逼得白梅往云层里钻,二人你来我往在云层里争斗,不消片刻,白梅便如当时的白桐一样,跌落在地上。白崇一皱皱眉,盯着白桦看了又看,白霖以为他是嫉恨,脸上得意神采更甚。
白魅凑到白泽身边,道:“白桦绝对是有问题的,每次都是躲到人见不到的地方再下手。云里来雾里去,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白泽道:“不必担心,到时自有他好看的。”
接下来,是各堂之间的对决,冲虚子退出之后,观赏性和期待性就降低了许多,十一人角逐出六人,再从六人中角逐出三人,在这还算公平的对决中,谁胜谁负似乎已是一目了然了。经过一番比试较量,文正、千飞羽、百里敬、白楠、琅玕子、本初六人入选。
时间尚早,白崇一同众位长老商量之后,决定继续进行第三轮比试。白霖提出来要调一调顺序,叫堂主们先行比试,白檀和白桦两个岁数稍长,身体恢复得慢一些。白崇一点头答应了,安排人让文正等六个人抓阄,排出对战的人选和出场的次序。
第一场,雷震堂的百里敬对阵金石堂琅玕子。这两个算是棋逢对手,经过前两轮斗法,各堂主之间都有了重新的认识和定位,有些是出乎意料的,也有不少“大意失荆州”的例子,因此,早就没了最初时的信心满满,一个个强打起精神,严阵以待。二人只是简单的施了礼,便动起手来。百里敬动若惊雷,一招一式都爆发出极强的破坏性来。而琅玕子,气若明玉,醇和透彻,施展出来却极刚强,两人你来我往,溅得漫天飞起火花,纷纷扬扬。琅玕子心里不住的暗暗赞叹:“所谓震惊百里,果是名不虚传。”如此足足缠斗了两个时辰,百里敬的败相才刚刚显露出来,倒也不是他技不如人,实在是其攻势太过凌厉,强则强矣,真气也是耗费得极快。两相对比之下,琅玕子算赚了便宜。琅玕子见百里敬出招渐慢,力道也慢慢不济,瞅准了机会,猛得发起一击,将其打飞出去。琅玕子终于站上了决战的席位。
第二场是本初和白楠。本初其实是与石三一波的弟子,其人精明强干,具有极好的修炼天赋,加上近些年的南征北战,积攒下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在面对白楠这种师公级的高手时也毫无畏惧,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而白楠,能够如影随形的跟着白崇一几十年,靠得绝不是溜须拍马、曲意逢迎,定是有过人本领的,“冠军侯”之名正是写照。
本初并未施礼,径直奔着白楠的要害打去。白楠修为虽高,为人却谨慎,并不轻看了任何人,对本初这类出类拔萃的弟子,自然更是高看一眼。面对他的全力一击,不敢怠慢的,运足真气,稳稳地接住了,防着他腿脚伶俐,便将周身都包裹起来。本初毕竟年纪尚轻,即便在同辈中算是最顶尖的,但面对白楠这种经验丰富、修为极高的,即使用尽全身气力,也没有半点法子。最终被白楠生生拖得耗干了耐力,不得不败下阵来。能与白楠鏖战近一个时辰,对于本初已算得上极大的战果和鼓舞了。
第三场是千飞羽和文正。谣里唱得就有千飞羽的名字,文正心里便有些不服,加上前一轮自己轮空,白捡了个大便宜,看客们虽然没有半点讥笑的意味,只是感叹他运气极好,但对于他本人来说,却有种“胜之不武”的羞耻感。因此,这一场他铆足了劲要好好展现一番,叫所有人叹服,证明他并不是靠运气才走到这一关的。所谓欲速则不达。文正越是急于证明自己,越是漏洞百出,破绽暴露无遗。千飞羽非寻常之辈,岂能错失了良机?招架得体,攻势凌厉,不多时,便接连得手,将文正打得五脏翻腾,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文正不肯认输,还要再战,千飞羽也不答话,闪至其身后,点住了穴道,轻轻一推,便如落叶般飘然坠下,彻底败下阵来。这下,更坐实了他得之不武的事实了。文正羞愧难当,只能假装昏死,任弟子们抬下场。
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白檀、白桦之战。这两位本来没什么悬念,然而,几场比试下来,白桦却屡屡破了冷门,以弱胜强,一路走到最后关卡,不免让人心里嘀咕,他是用了什么瞒天过海之计?疑惑归疑惑,却没有什么实在的证据,只能盼望着白檀技高一筹,能够赢得此战。可见,白桦的小人行径已让他失了民心,除大长老院及白霖个人以外,极少有其拥趸。
白檀怎敢放松了警惕之心呢,却也是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时时处处加些小心,防着他放暗箭。越是如此,就越少了些底气,面对白桦从气势上便矮了半截。
白桦面上似笑非笑,眼眸似动非动,看得白檀心里直发毛,越发的有些惧怕了。
二人交上手,白檀一味躲闪不敢靠近,越是如此,白桦看透了他的心思,越是紧追不舍。一前一后的在半空里缠斗,急坏了下面看戏的白魅,不住地问白泽:“怎么檀师叔不似先前那么沉稳了,像被他施了什么妖法。”
白泽道:“能有什么妖法,恐惧感就是最厉害的妖法。知道黑刹为什么能够横行无忌吗,所他利用的就是对手的恐惧感。”
白魅道:“有什么克制之法吗?难道要无眼无耳无鼻无心?”
白泽笑道:“恰恰相反,需要始终保持眼明耳聪鼻尖心灵。”见白魅不解,白泽继续道“黑刹实力虽强,但他如魔如鬼如灵,这些都是见不得光明的,若想克制它,最好的办法就是胸怀坦荡,所见尽是光明。”
白魅点点头道:“显然,檀师叔没有领悟其中的真谛。”这会儿,空中缠斗的二人已远离了众人视线了。白檀在白桦的心理攻势之下,彻底失去了理智,虽不敢往云层里去躲,却不防备跑到远处山里去了——这山叫三岔岭。听见头顶上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正在专心修行的石三以为是敌人杀上山来了,赶忙跑出来查看,却见是两个白元弟子在你追我赶,才放下心来,对同样急火火跑出来的惠灵公说道:“怎么白元起了内讧了?”
媃儿也赶过来,同他两个一起抬头看景,道:“你看你常年闭关修炼,外面的事一概不知,他们正选长老呢。”
石三道:“哦?还有这等事。从黑刹那里吃了亏,不去理论,怎么自己先内耗起来了,这是唱得哪一出呢?”
媃儿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据传言,他们有什么九星燃照的谶语,缺一个都难成大事,白松叛变之后便凭空少了一门,九星变八星了。所以第一要务就是要把这九星之势补齐。”
石三笑道:“杀猪捅屁股,走的是哪门子邪路?”
惠灵公道:“听说是什么萨满的陈语,咱也不懂得什么叫萨满,什么叫陈语,大概是陈腔滥调、陈谷子烂芝麻。”
媃儿啐道:“不懂不要乱说,那叫谶语,就是预言,有些还是很准的。”
三人正说着,后面追赶之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黑匣子来,放出一阵白烟,催到逃跑者面上,不多时,前面那人便忽然似抓狂了一般,在那里一阵扑腾,却又毫无防备,被后面那位一道真气打在胸口上,直直将他栽进山林里去了。
石三惊道:“竟是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