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沁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朱安澜也顿住了脚步,他很清楚,以吴沁在锦衣卫的地位,真出了什么事,一定马上会有人来通知他的,比起他自己出去询问还不一定能得到准确的答复,不如守株待兔,等待传讯人的到来。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年轻的锦衣卫匆匆而来,凑近吴沁耳边说了两句。
吴沁立刻露出震动之色。
朱安澜并未急着询问,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只要站在这里,能说的东西,吴沁一定会告诉自己,不能说的,问也问不出来,这就是锦衣卫的原则。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吴沁一打发走传讯的锦衣卫,便看向朱安澜,问道:“十四少,猜猜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朱安澜盯着他凝重的脸色,随口说道,“不会又死人了吧?”
“没错,就是死人了,而且这次死的人,比陈佳儿分量还重!”吴沁叹了口气道,脊背微微弯曲,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压力。
“谁?”
“卢氏已经出嫁了的二小姐。”
似乎是担心朱安澜不懂这个名字的含金量,吴沁又补了一句,道,“他嫁的人,正是你们王府的三少爷,是他两位平妻之一,换句话说,这次死的正是你的嫂子!”
“咔嚓”一声,朱安澜脚下的地砖,被他失态之下外泄的气劲,直接踏碎了几块,裂纹密布!
“简直是无法无天!”他不由怒道。
他会如此愤怒,自然不是因为对自己死掉的嫂子有什么想法,他又不是曹子建。
以前身的地位,他记忆中甚至连这个嫂子的面都没见过,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但无论如何,对方竟敢把手伸向王府里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平妻,其中挑衅的意味,也是呼之欲出!
朱安澜原本还担心自己父王是不是跟这两个绝世魔头达成了什么默契,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十四少好功夫,看来外面的人都小看了你。”吴沁瞟了一眼他脚下崩裂的地砖,淡淡说道。
“卑职失态,让吴百户看笑话了。”朱安澜深吸一口气,快速收敛了自己的怒火。
“不,你身为宗室,有这个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吴沁摇头道,“你尚且如此,你三哥那边会如何暴怒我已经不敢想了,幸好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这事该当掌印大人接洽,不然我真是辞官归隐的想法都有了。”
朱安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号称“无情”的吴百户都露出如此畏惧忌惮的神情。
要知道,之前在明知要跟蓝玉的人放对时,他都不是这个态度,依然敢大呼酣战。
“看来我这个三哥也是个狠茬子啊!”
他心中一动,已经在心里搜索起朱家老三朱安潮的资料来。
然后他就明白,自己这位三哥,为何有如此大的威慑力了。
平西将军!移山伯爵!
朱安潮虽然是正统龙血,但当他被人提起时,人们会说的往往不是宁王三公子,而是直接以他的爵位和官职来称呼,真正摆脱了父辈的荫蔽。
以当代宁王的声威,他能做到这一点,当真是难能可贵!
当然,这其中也有年齿的因素。
毕竟宁王武道大成,寿命极长,他的儿子里老大老二甚至都已经故去,这位三少其实就是事实上的长子了,他的年龄比朱安澜足足大了近三十岁,名义上是兄弟,其实已经是两代人了。
正因为如此,他早已建功立业,把一众兄弟远远甩在了后面,自然就不像老四朱安涛那样,还需要靠黑暗手段来打击竞争对手。
也因此朱安澜跟这位三哥历来基本没什么交集,交情也不深,但对他的为人、手腕,都还是很佩服的。
可是现在,就是这么一位王府中真正的核心人物,他的妻子竟然死于非命了,虽然并非死在王府中,但也足以引起一场捅破天的风波!
也难怪连吴沁这样的资深锦衣卫,在听到这件事后,都直接摆烂了,实在是没法管!
更可怕的是,朱安潮平妻之死,深深说明了下手之人是何等的肆无忌惮。
先是世家之女,再是伯爵之妻,那下一个又会是谁?
细思极恐啊!
吴沁下意识看了朱安澜一眼,紧张道:“奢香夫人何在?”
朱安澜一惊,下意识问道:“吴百户这是何意……”
但话音未落,他自己也反应过来,脸色一片难看。
凶手如果专挑身份高贵的女子下手的话,那比伯爵之妻身份更高的,可不就只剩下宁王的妃子了吗?
“我会谨慎的。”朱安澜沉声道。
他心里其实也有点打鼓,但想到黄家刚刚遭遇过一场阴谋暗算,正是防备严密的时候,奢香夫人自己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才微微放下了担心。
“等我把卫里的事办妥,回去就叮嘱身边的人加强防卫。”
“先有国后有家,你很好。”
吴沁只当他为了锦衣卫的公务,把自家最大靠山的安危都排在了第二位,感动之余,脸上写满了欣慰,道,
“如果人力物力有什么不够之处,尽管跟卫里开口,保护贵人安危,也是我们锦衣卫的职司。”
“我记住了。”
朱安澜自己当然不会去拆穿这个美丽的误会,微笑着应承下来。
“走吧,虽然此次案件肯定会惊动更高层,但要看到我们没在现场也是不太好。”
“同去。”
朱安澜和吴沁快步到前院,汇入已经火速集合的队伍中,直奔案发现场而去。
因为朱安潮自己就是将军,当他们赶到移山伯府时,这里已经被朱安潮自己麾下的兵马围得水泄不通,还有其他衙门的差人陆续赶来,但也都被拦在了门外。
“我家夫人这也不是第一起案子了,之前就死了人,但你们却视若无睹,还要你们有什么用?”
有人上去交涉,却被暴怒的军汉直接赶了回来,还振振有词道,“放你们进去?进去蛇鼠一窝,破坏现场吗?”
“此等血海深仇,我们平西军自然会亲自讨还,各位好酒好菜吃喝一顿便各自散去吧,至于案子,就不劳诸位费心了!”
一群锦衣卫脸色铁青,比吃了屎都难看。
他们倒不是责怪平西军不给自己一伙人面子,死者家属有情绪,这是天经地义的。
但那凶手如此接二连三的行凶,实在是太肆无忌惮了!
每一起血案,都像一个重重的巴掌,扇在了他们这些官府执法者的脸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