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在一阵沉重如雷、几令整个醉花堂都颤抖起来的脚步声中,朱安澜终于见到了应天寺硕果仅存的宗师武僧。
不得不说,和一般人想象中满脸横肉的花和尚不同,这位应天寺宗师的卖相还是不错的。
虽然顶着一个大光头,但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浓眉大眼,颇有一股英风锐气,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一位佛门俊杰。
现在虽然年轻不小了,但有宗师的气质加成,魅力反而更胜小鲜肉不止一筹。
想来要不是荷包瘪瘪又动辄要玩出人命,这楼子里的姐儿们可能还很愿意接待他的。
“可惜啊,飞扬跋扈无法无天惯了,就不晓得收敛二字怎么写了。但凡夹着尾巴做人,也未必会引来锦衣卫的剿杀。”在朱安澜眼里,已经把此人视为一个死人了。
他的身份在大明朝廷一方也算个人物了,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这么个庞然大物一旦下定决心要办成某件事,能发挥出来的能量有多么恐怖。
宗师对个体来说或许是高不可攀的高手了,但在锦衣卫这庞大的暴力机构面前,比随手就能抹去的蝼蚁也强不了多少。
不过,此时的延命和尚显然还不知道大祸临头,他已经完全沉浸在朱安澜展现出来的绝色中了!
“大师,请用茶,待小女子为您抚琴一曲。”
朱安澜本来还想跟着秃驴虚与委蛇一下,好给锦衣卫的同袍们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
不料延命和尚大概是饥渴久了,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露出了疯狂痴迷的神色,闻言竟是直接把身上僧袍一甩,露出一身钢浇铁铸般的肌肉,桀桀怪笑,道,“不必了,小美人,老衲要你助我修行!”
说着,他竟像头野兽一样,朝着朱安澜扑了过来。
“唉,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大和尚你破戒甚多,非但正果难成,死后怕是要下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啊!”
朱安澜身形一动,以极快的速度向后掠去,撞飞了无数家具陈设,却是险之又险正好避开了延命和尚这一扑!
“嗯?不对,你是什么人!”延命和尚到底是宗师,心灵机敏,哪怕色迷心窍,也在第一时间清醒了过来。
可惜已经晚了,一张金丝渔网从房梁上劈头盖脸落下,把他兜了进去,“哗啦啦”的巨响中,房间的四壁和窗户也被撞破,一名名气息彪悍的锦衣卫冲了进来,扯住渔网四角,就要把他困死在原地!
轰轰轰!
醉花堂的其他房间也有交手的声音传来,还有姐儿们的尖叫,显然,锦衣卫也在同时展开了对其他武僧的围剿!
“锦衣卫办事!”整齐划一的怒喝响起,回荡在醉花堂上空,“应天寺余孽,你们的事发了,还不束手就擒!”
“啊!朝廷鹰犬,你们休想奈何老衲!”
延命和尚怒目圆睁,身上本就夸张的肌肉又暴涨三分,双手揪住网绳疯狂挣扎,活像一只落入蛛网的大甲虫,一时竟以一己之力,扯得拉网的众人也自东倒西歪!
“大家坚持住,延命和尚已经落网,家父正在赶来路上,届时定让这妖僧伏法!”
陆绎也手扶绣春刀走了出来,在陆炳不在的时候,他也不讳言自己官二代的身份,毕竟现在没什么比这个更能安定人心的,人家陆掌印的儿子都摆在这里了,他难道会见死不救吗?
有这么一针强心剂,众人奋力催动真气,硬生生又把延命和尚的反抗镇压下去一截!
可惜这世上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就在锦衣卫的狩猎计划形势一片大好时,众人中耳朵尖的突然听到天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常人怕会以为是打雷,但朱安澜他们一听却是脸色大变,他们太清楚了,眼下这个季节哪会有什么雷霆,分明是有绝世高手在那边交锋!
联想到迟迟不来的援兵,朱安澜神色惨变,问道:“掌印大人,不会被人拦下来了吧?”
“我不知道啊!”
陆绎一脸忐忑,不过还是咬牙保证,道,“我肯定,原本的计划里没有这条!”
“哈哈哈!”
那欢喜和尚延命却是发出狂笑,趁着锦衣卫们神思不属,突然发力,一跺脚踏穿了楼板,跌落下一层,挣脱了金丝网的束缚,又从另一边大步走了上来,道,
“杀人者人恒杀之,你们把我们当成了网里的鱼儿,怎知我们又不是在钓你们,要怪就怪你们最近动作为什么太大了吧,西南三州的同道,早已恨不得给你们一个教训了!”
“不好!跟他拼了!”
就在众人准备背水一战时,延命和尚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笑容。
“你们现在让路,贫僧去杀了那陆炳,你们分头逃走,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哦!”
“什么!”一众锦衣卫闻言顿时心中一动,蝼蚁尚且贪生,能活着谁也不愿意死,而且延命和尚这也不是骗人,更没说过会放过他们,但越是如此,按照他这个提议,众人逃命的可能的确不小。
“这就是宗师啊,不光是力量,还有心灵上的争斗,三言两语就达成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朱安澜把这一些尽收眼底,在心里感慨道。
陆绎见状露出壮烈之色:“各位,我们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但众人却面面相觑,无一人响应。
“你们……”陆炳见状心中一痛,却又无法苛责什么。
“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本就是这些当官的失误,凭什么要你们去送死!”见状,延命和尚笑得更加肆意狂妄。
哒!
这时,一身女装的朱安澜站了出来,陆绎看得眼前一亮。
延命和尚也露出一脸惋惜之色:“小美人,你确定要与贫僧作对?”
不怪他眼拙,只怪朱安澜的女装扮相太出色,到现在都没被他看穿是个带把的。
没想到,朱安澜却是看着陆绎道:“对不起了,陆百户,这次本就是卫里谋划不当,你想挣一个忠孝两全的名声,我们这些弟兄也有家有室,却不能陪你送死了。”
“你……好好好。”陆绎像被人当胸擂了一拳,面无血色,踉跄而退。
而有了朱安澜当这个出头鸟,其他锦衣卫自然心安理得地怂了。
陆绎一咬牙,正想单枪匹马挡在延命和尚的必经之路上,可惜一步还没迈出去,就被人一拳打在心窝里,痛得佝偻成一只大虾,满眼绝望。
朱安澜面无表情地收回拳头,对延命和尚道:“这里没人能拦着你了,你还不去?”
“好好好,小美人,你真是个妙人!等佛爷我杀了陆炳,提着他的人头再来宠幸你!”延命和尚在朱安澜脸上狠狠抹了一把,道。
朱安澜心里一阵恶寒,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目送着他转身离去。
不过,就在延命和尚转身的一刹那,他突然轻轻摆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