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人群边缘,一名少年藏在黑暗之中,指间夹着一抹猩红。
他把烟放入口中深吸了一口,又缓缓的吐出。
看着面前乱成一团的场面,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天上的雨开始淅淅沥沥的落下。
身后的黑衣人将大衣披在他的身上,撑开伞遮住丝丝雨水,语气恭敬:“少爷,该走了,乔少在别墅等您。”
少年的眉梢微微一挑,手指轻震,抖落些许烟灰。
头顶的乌云黑沉,夜幕下,闹市旁,没人注意到这个左耳上戴着银饰的少年。
身侧的加长商务车被人拉开车门,他将烟随手一丢,一步跨入。
车辆从喧闹的十字路口绕开,飞驰着向远处而去。
原地,只留下一根微微泛着火星的烟头,在雨中一点点被浇至暗淡。
沈筠安家。
乔意翘着二郎腿,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电视屏幕中还在播放着刚刚的新闻。
身后传来动静,他也未曾动弹,只是眼眸阴沉的可怕。
“少爷好。”
沈筠安没有理会周边佣人的问候,他将额前的碎发向后一捋,露出一个张扬而满是邪气的笑容:“哎呀表哥——你今个怎么有空来我家做客了。”
他说着,上前去站在乔意的身后,双手撑着沙发椅背,低头看着乔意乌黑的发顶。
乔意没抬头看他,只是拿起遥控,把电视关上。
漆黑的屏幕里顿时反射出二人的身影,一个神色阴沉,一个肆意乖张。
见乔意没理他,沈筠安也不恼,似感到无趣一般的耸耸肩,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待他刚坐好,别墅的角落里就快步走上来一名十三四岁的男孩,跪坐在地上给他捏着腿。
二人的视线都看了一下那个少年,沈筠安并不意外,反倒还将双腿抬起,搭在面前的茶桌之上。
乔意也只瞥了一眼,就重新看向沈筠安:“解释一下。”
“什么?”
沈筠安故作不知的扬了扬眉头。
“你什么意思。”
“你说今天的事故吗?那可不是我干的。”沈筠安的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双手合十做出虔诚状,手腕上的佛珠还在袖口处若隐若现,“我可是很善良的。”
话落,他的眉头又皱了一下,抬脚将一旁的少年踹开:“你他妈的会不会捏,弄疼老子了。”
少年被踹的跌坐在地上下,胸口留下一个乌黑的鞋印,他眼里流露出愧疚,却又立马爬上前更加轻柔的给他捏腿。
沈筠安的脸上顿时又流露出温柔的笑容,他伸手,捏起少年的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我们筠林,真的越来越听话了。”
沈筠林腼腆的笑了笑,继续一言不发的做着手头的事。
“那他妈的是四条人命沈筠安,我朋友也进了医院,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乔意看见他无所谓的样子,怒从心起。
沈筠安这才松开了手,看向乔意,突然仰面大笑了起来:“噗嗤——哈哈哈哈哈乔意,你不会真把那群贱民当朋友吧,我的天哪,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大善人哈哈哈哈。
不过啊……可真不是我要动手。沈筠翼要杀你,我可是给了提示了,要不然,这死的应该是六人才对。
没有我,你跟你那小情人都得死。”
乔意的拳头缓缓握紧,声音中都夹带着咬牙切齿:“我们合作,现在沈筠翼想对我出手,还无辜害死了这么多人,你们沈家当真是好手笔!
比玩弄人心和狠辣程度我玩不过你沈筠安,但是你怎么可能连沈筠翼都拦不住,搞出这几条人命,沈筠安,你在给我下马威?”
沈筠安嗤笑一声:“表哥,毕竟合作我可是一个个递给你,但是我想要的还没见到苗头呢。你别忘了,明年,我可就成年了。”
他拿起一旁的飞镖,瞄准着墙上的标靶。
“再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我没有看到你的价值,那你的那个小女朋友……”
飞镖射出,正中靶心。
他扯起嘴角满意的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
乔意气急,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们沈家的腌臜事我不想碰,等约定期限一到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我乔家不会继续淌你们的浑水,一年内,我不希望沈筠翼在来妨碍我。如果再有今天的事,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捅出点什么。”
沈筠安的神色一凛,猛地将手旁的东西掀翻在地,里头的飞镖洋洋洒洒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沈筠林连忙跪坐在地上退至一旁,不敢言语。沈筠安的表情冷的可怕:“你敢拿晴儿威胁我?”
“呵,你也清楚你做的这些脏事卓家不知情啊。”
沈筠安的拳缓缓握起,随即又倏地一下放松,朗声笑了起来:“哎呀表哥,说什么呢,一年时间,我等你好消息哦。”
乔意冷哼一声,大步朝大门走去。
“路上小心啊。”沈筠安笑意盈盈的转过身,手臂搭在椅背上,下巴枕在其上,朝着乔意的背影招手。
直至门再次关上,沈筠安才止住动作,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他站起身,没有看跪坐在地上收拾狼藉的沈筠林,他开口,语气里却染上笑意:“小筠林,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给大哥送点礼物了?”
“少爷说笑了,沈家就您一个孩子,哪来的大哥。”沈筠林毕恭毕敬的回答,逗乐了脸色阴沉的沈筠安。
他抬手,在沈筠林的脸上不重不轻的拍了几下:“好样的,这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沈筠安顿了顿,抬脚上楼,别墅里寂静一片,他的声音却在楼梯处缓缓散开,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懒散,而狠厉。
“那就……废了一只手吧。”
“少爷仁慈。”沈筠林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低着头朝沈筠安离去的地方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待到沈筠安带笑的声音消失,房门闭合的声音响起,他才缓缓的直起身体。
十四岁的沈筠林将外套脱下,露出里面的夜行衣,款步走入底下的仓库之中,从墙上取下一把瑞士军刀颠了颠,又将其他一些物品装好,蒙上脸。打开了仓库角落的一处肉眼难辨的门。
雨一直下到半夜都不曾停息。
次日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沈筠安睡得神清气爽,他一脸轻松的打开房门,看见门口摆着的那个未曾盖上的黑匣时,脸上更是露出赞赏神情。
“小筠林啊,你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
盒中,血渍已经干涸,里头躺着一只洁白无瑕,修长如玉的右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一颗夺目的粉钻戒指。那是一只极为精致的,女人的手。
他抬脚,将黑匣轻轻踢到一边,心情颇好的哼着歌下楼用餐。
沈筠林已经站在桌旁,恭恭敬敬的等着。
他抬手摸了摸沈筠林的脑袋,脸上满是赞赏:“做的不错。”
沈筠林的脸红了红,低声应下:“谢谢少爷。”
“叫哥就好。”
“谢谢哥。”
沈筠安坐下,开始享用精致的早饭。
他怎么会不认识那只手呢。
那是属于沈筠翼与沈明雪的亲生母亲,他沈家二姨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