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淮咏的这种痛!
自已浑浑噩噩十多年里唯一好友赵长弓,一个可以为自己拼命的朋友,一个自己愿为他拼命的朋友,一个唯一可以说心事的朋友,一个可以肆意开玩笑的朋友。
最后因为自己死了,为了自己死了,这对路淮咏是多么的残忍。
他和赵长弓自从沥州大牢逃亡之后,好不容易才见到,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说几句话,路淮咏甚至还没有告诉赵长弓他外祖母离世的消息,赵长弓他就死了。
而且赵长弓还留了信,让他不要来,可他偏偏还是来了,来都来了,还是在那个时候来,结果害死了赵长弓。
赵长弓死了,还是因为自己死了!恍恍惚惚,路淮咏的悲痛感和自责感交杂在一起,痛,愈发的痛!这种痛感吞噬着他,就要把他活生生的吞没了。他真的太难受,太煎熬了。
……
天色突变,必有风雨。酝酿了一下午的雨,这会儿到了深夜终于落下来了。
路淮咏就瘫坐在地上,抱着赵长弓,淋着雨。
白珺瑶她们在围墙之内好像是淋不到雨的。
渐渐的……,最后雨水逐渐地冲干净了地上血迹,冲干净了赵长弓和路淮咏身上的血迹!
不知道过来多久,大概已经到了后半夜,白珺瑶她们才从围墙之术中出来。
此刻雨已经停了,天有点冷,尤其是路淮咏淋过雨之后,他浑身震颤着。
光圈消失之后,天已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青一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亮了它。
白珺瑶和朱梨第一个跑过去看了路淮咏和赵长弓。
朱梨看了看路淮咏怀里的赵长弓,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路淮咏,对不起!”白珺瑶看了看路淮咏之后说道。
微弱的光中,白珺瑶也看到了路淮咏面色晃白,神情冷漠。
路淮咏没有看向白珺瑶,他慢慢把赵长弓让给了蹲下来的朱梨,自己哆哆嗦嗦地扶着腿站了起来。
“走吧,先去找个地方收拾一下。”路淮咏淡淡说道。
“路淮咏,我……”白珺瑶还想继续说话。
这时青一走了上来打断了白珺瑶,“白珺瑶,我们先去找个地方,让路淮咏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白珺瑶、玄小落你们扶着路淮咏在前面带路,我背着赵长弓。”青一又说道。
这会儿谁都没有说话,青一背上了赵长弓和朱梨走在后面。
玄小落扶着路淮咏走在最前面,白珺瑶一个人默默地走在中间举着火折子。...
路淮咏走路的时候是一瘸一拐的,他不只剧烈活动了,他还淋了雨,他的左腿注定是没法保住了。
夜极黑,黑暗得像一个无底洞。耳边除了风吹落树叶上雨水的声音,还有一些不知名动物此起彼伏的叫声。
白珺瑶手上火折子的微光,被风吹得左右摇摆,要灭不灭的。
路淮咏他们走了很久,一路上都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们到了农家之后天已经快转亮了。
青一让白珺瑶、朱梨和玄小落去休息。他自己和路淮咏给赵长弓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就和路淮咏聊起来了。
青一和路淮咏聊了一些天界的事,聊了他们的身份,还有此行的目的。还有后面他们的打算。
青一下一步打算去京城,他们这一路耽误得太多了,他们要尽快赶去京城了。
路淮咏听闻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说道:“也好,我们就此分别吧,我打算把赵长弓带回北漠入葬。”
青一也没有说什么,本想说一句对不起,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了。
毕竟赵长弓的事,大家都清楚,大家都有错,怎么样都是无法挽回了。
“你多保重,路淮咏。”
青一和路淮咏一直聊到了天亮,所以青一干脆把离别的词也一并说了。
……
第二天一早,白珺瑶没找到路淮咏的身影,她就急匆匆地去问青一了。
这时青一正在灶房内给她们做早饭。
“青一,路淮咏他去哪了?”白珺瑶慌慌张张地冲进灶房内问道。
青一有点惊讶于白珺瑶的反应,“路淮咏他应该是到市集去买马车了。”
“买马车?他要去哪?”
“路淮咏要送赵长弓回北漠安葬。”
“北漠?”白珺瑶顿了一下,“那我们和他一起去北漠吗?”
听闻白珺瑶的问题,青一也愣了一下,“不去了,我们要赶去京城。”
“京城……,路淮咏知道我们要去京城吗?”
“知道,我们的身份他也知道了。”
青一刚说完这句话,白珺瑶掉头就跑出去了。
白珺瑶跑出灶房之后,又跑出了农家大院。
但她刚跑出农家大院就撞见路淮咏牵着一辆马车一瘸一拐地走回来了。
她跑了上去问道:“路淮咏你要一个人去北漠吗?”
虽然白珺瑶刚刚已经在青一那边知道这个答案,可是她还是想问一句路淮咏。
...
“是,我要去北漠。”路淮咏没有犹豫。
虽然白珺瑶知道路淮咏会回答是,
但是当路淮咏说出是的时候,她的心又刺痛了一下。
“你回了北漠之后,会去京城找我吗?”白珺瑶跑出来本就是要问这一句。
“不去了。”路淮咏也一点没有犹豫。
可是这句话才真正的刺痛了白珺瑶。
“你我本来就是通过赵长弓联系在一起的,既然他走了,我们也好说再见了。”白珺瑶还没有缓过神了,路淮咏又说了一句。
白珺瑶忍住了泪水,“是因为我的身份吗,路淮咏我……”
“好了,白珺瑶,我们就这样吧,既然之前没有试图捅破,最后也不要捅破好了,反正我都要走的。”路淮咏立马打断了白珺瑶的话严肃道。
因为赵长弓,也因为白珺瑶的身份。
当路淮咏在青一口中确定了白珺瑶的身份之后,他就下定决心了,白珺瑶是神啊,人怎么可以和神在一起,他这幅残躯不配。
还因为赵长弓,路淮咏一时是无法释怀的,他暂时还无法从赵长弓的死之中走出来,他没法走出来去考虑他自己的事。他现在脑子里除了尽快把赵长弓送回北漠安葬之外,他已经考虑不了任何事情了,他也不想考虑。
他现在能淡定地去买马车,去准备把赵长弓送回北漠的事宜,已经算是强撑着的。
路淮咏只觉得心痛,心累。他左腿上的旧伤口淋了雨之后又开始发炎了。
他现在只想一心逃离这个地方,把赵长弓送回北漠好好安葬。
他并不想白珺瑶看到他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可他又无法振作起来,他真的做不到,他无法释怀,他还是无比的自责,他对不起赵长弓。他甚至在想,还不如死去的是他自己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赵长弓,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害死了他!
对于白珺瑶,他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敢想,也暂时无力想。
路淮咏说出那话之后,他就看到白珺瑶含着泪水,跑回去了。
他也不敢追,也无力追。
虚弱和疲惫感也冲不掉他心中的悲痛。他跛着腿,牵着马慢慢悠悠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