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哥,咱们先吃饭,这件事回头再说,毕竟乡镇企业刚刚起步,什么都没有定下来。”
片刻后,裴寂昌才开口,但是话很明显,就是推辞的意思。
“你啥意思?这么不给面子!?”
康进当场黑脸了。
“不是给不给面子的事,是我得先把事理顺,然后再安排人。彭哥,企业的具体情况你还不知晓,眼下的事真的太多了。”
裴寂昌依旧陪笑,不想跟这什么锄把队结怨,尽量糊弄过去。
“能有啥事?”
可彭中汉又来了这么一句,咄咄逼人。
“现在企业里就这两苗苗人吧?”那矮个子,烂头开口了,直勾勾地瞪着班晓庆和刘二梅,一脸凶色。
“对,是。”
裴寂昌点头应道。
“既然才有两个人,那咋就不能安排我俩?看不起锄把队的!”
李四子暴戾高吼,重重拍打桌子,包间里的气氛瞬间紧张。
班晓庆皱着眉,但这后生不怂,可刘二梅怯生生地往后缩着身子。
“彭哥,咱是自己人,有些事最好提前沟通,突然开口,你这不是让我为难。”
裴寂昌的声音依旧平和,稳稳地坐在凳子上,他没管那两人,只找彭中汉说事。
“只是安排两个人,这么小的事,还需要提前沟通?”彭中汉不悦反问。
“你他妈是不是看不起老子!”
李四子冲着裴寂昌怒吼,抬手指着裴寂昌。
“啊呀!”
康进喉咙处发出嘶吼,猛地站起,又把锄把拎起,重重砸在地上。
就是这时,外头的服务人员喊了,让去拿菜。
“你是叫烂头对吧?”
裴寂昌与李四子对视,问了他这么一句。
“是了,咋了?”
李四子又吼。
“不咋,先吃饭吧。”
裴寂昌笑着站起,走出包间端菜,刘二梅和班晓庆也赶忙起身。
彭中汉、李四子、康进依旧坐在那里,三人相互看了几眼。
“肯定给你们把工作安排了,啥也不用干,溜达上几圈,每月就能赚十来块。”
彭中汉保证道。
“那个农民是个愣头吧?没脑子的货色!他妈的,竟然还不愿意安排?真是欠干!”
李四子喊得很大声,恐怕故意让裴寂昌听到。
“娘的,他算个啥东西!还给爹装犊子!”
康进更是站起来狂吼。
乱糟糟的大厅,被包间里的叫吼声,镇得安静下来,刘二梅的身子发颤,可裴寂昌却跟没事人一样。
“嫂子,这顿好饭你怕是吃不上了。”
裴寂昌笑着调侃。
“咋地了?”刘二梅连忙问。
“去工地上,把咱村的后生都叫过来,这次要是听了彭中汉的话,那人以后就得骑在我头上。”
“知道了,那我去了。”
刘二梅连忙放下菜盘子,撒腿跑出饭店。
拢共五个菜,一个汤,每人还有一碗炒面,裴寂昌和班晓庆,来来回回几次,才把菜端到包间里。
关键李四子和康进,还在斜眼瞪着裴寂昌。
“刚才那女的呢?”
彭中汉蹙眉问。
“在造纸厂落下东西了,跑回去拿了。”裴寂昌随口一句。
“咋不吃完饭再去。”彭中汉没多想,端着面碗站了起来,往大厅外走去,“为啥没给我舀一勺烩菜。”
裴寂昌依旧只是笑笑,还没被逼到动手的份上,那两个锄头队的,还冲他喘粗气。
“你小子也在!刚才咋没瞅见!”
下一刻,大厅里传来彭中汉的叫吼声,烂头和康进立马冲到门口。
裴寂昌也不知情地转头,突然,彭中汉抓着一个小伙的后颈脖,冲到包间里。
“你他妈是不是躲老子!”
彭中汉怒气冲冲,直接把那后生的头压在桌子上。
“没有躲,这两天单位事多,彭哥,你......你先把我脖子松开,我喘不上气了。”
那后生怯生生地哀求。
裴寂昌眉头轻皱,觉得这后生的声音很耳熟。
“敢跟你爹叫!”
烂头突然抓起锄把,重重打在那后生的屁股上。
“啊呀......疼疼疼......”
那后生疼得乱跳、乱叫,可彭中汉怒目圆瞪,还在掐着他的后脖筋。
“你妈的!”
随即康进也举着锄把,对着这后生的屁股甩了一棒子,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因为是彭中汉的事,而李四子也动手,他就得打。
后生抗不住疼,剧烈挣扎着,终于摆脱开彭中汉,蹦跳着缩到墙角。
裴寂昌一怔,瞳孔放大,那后生竟然是姜彻!
而姜彻也注意到了裴寂昌,但他没有思绪去多想,被锄把队的这两个给唬住了,他可听说过李四子和康进的事,经常打群架。
这时在包间门口,涌进来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像是姜彻的同事,可看到锄把队的领头,先是一愣,然后慌忙退了出去。
“彭哥,你别打我了......”
姜彻怯懦地哀求。
“啊呀!”
李四子喉咙处发出愤怒的呻吟,又把锄把举起,要朝着姜彻砸过去。
那后生顿时脸色惨白,抬手挡住头,浑身发颤。
“给老子别动!”
突然,裴寂昌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李四子的胳膊,农民布满老茧的手掌,如钳子那般,紧紧将其扣住。
班晓庆不认识姜彻,但也猛地站起,只要裴寂昌动手,不管是谁,他能对命。
对于裴寂昌而言,这事他必须管,且不提跟姜婷婷关系不错,单单是姜光照的孙子,就必须保护姜彻。
“寂昌,你啥意思?”
彭中汉高吼。
然而裴寂昌都没回头看他,直直地瞪着那矮子,一脸凶神恶煞,像是要杀人,还你们锄头队,不知道爹以前是干啥的!?
“来,你今天给老子说下个门道,为啥打我坪头村的人。”
裴寂昌冷冷质问,眼球都在往外凸,双手不受控制地发颤,可不是怯懦,而是极度亢奋,迫切地要动手。
“放开老子!”
李四子冲着裴寂昌高吼!
“爹让你说,没让你叫!”
裴寂昌每吐一个字,脖子处的青筋都在暴起,抓起面碗,向上一跳,同时甩开膀子,动作呈大灌篮的姿势,一海碗砸在李四子的额头上。
“这你还跳?”班晓庆小声嘀咕。
那矮子直接睡在地上,都没叫声,鲜血顺着地板溢出,裴寂昌又一脚蹬在李四子的鼻梁上,喉咙处爆发出如野兽般的嚎叫:
“来!说!为什么打我坪头村的人!”
“啊啊......”
李四子捂住鼻子,鲜血从手指间流出,终于喊出了声,如一只蛆虫,在地上猛烈地翻转,差点要疼到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