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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辰简单洗了洗脸,然后回到屋里,换上了昨晚穿过的陈辰的睡衣,又走回到客厅,在我面前转了一圈,说:“哥,昨天没让你看,今天你看看,我穿你前妻的睡衣,是不是挺合适的?”
我把枕头和毛巾被放到沙发上,看了看程辰。显然,这身衣服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那么合身,虽然长短合适,但是她穿在身上,并不能撑起它,显得空荡荡的,程辰的身材很贫瘠,远没有陈辰丰满,就是徐婧穿上都比她穿上合适。我说:“还可以吧。”
程辰看了看表,已经临近十一点了,说:“咱们要不要问问婷婷呀?也不知道她现在和李哥怎么样了?”
我坐在沙发上,说:“我是肯定不会问老歪的,这个时候,我要是联系他,他一定会在背后骂于小北是个傻逼。”
程辰捂着嘴笑了笑,说:“你这么了解李哥呀?”
我说:“很简单嘛,推己及人呀,我要是跟姑娘单独在一起的话,他要是来打扰我,我一定也会骂他是个大傻逼的。”
程辰羞赧地看了我一眼,偷偷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忽然意识到刚刚说的话有些暧昧了,忙解释:“我不是说咱俩,你别多想。”
程辰回到屋里,拿出手机,倚着卧室门框,一边摆弄手机一边对我说:“我问问婷婷什么时候回宿舍。”
“她要是真回了宿舍,发现你不在的话,肯定会问你的,既然她到现在都没问你,那她一定是没回去,你信不信?”
程辰放下手机,挠了挠脸颊,说:“也对哦……那看来她肯定还是跟李哥在一起呢。”
“所以呀,给他们一点私密的空间吧。”
程辰看向我,问:“哥,你的嘴还疼吗?”
我咕哝一下嘴,说:“你要是不提的话,我都快忘了,你这么一说,又开始疼了。”
“你去照照镜子吧,”她嘟着嘴,委屈巴巴地指着我的脸,说,“估计明天会更明显了。”
我站起来,走进厕所,仔细照了照镜子,果然,左脸青得很明显。我走回客厅,说:“要是有人问的话,我就说半夜起来上厕所,磕门框上了。”
“磕门框上会是这样吗?”
“只会比这个更严重,”我坐在沙发上,拿起烟盒,说,“介意我抽一支烟吗?”
“这是你家,你随便。”
我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说:“小学四年级还是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和老歪追跑打闹,丫削了我一个脑瓜瓢儿之后就跑了,我就追他,在班里窜来窜去,总是追不上他,后来那孙子往教室外面跑,我追了上去,谁想到丫手欠,跑出门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丫是出去了,我正好跑到门和门框中间,然后脑袋就让门给挤了……那一次比这次厉害多了,半拉脸都青了,那孙子还给我起外号,叫我‘青面兽’……妈的,我现在想想就来气!”
程辰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她蜷缩在沙发角上,眼泪都乐出来了:“真没想到啊,你们俩小时候居然那么淘气。”
“丫他妈老欠招,”我说,“丫有好多可笑的事情呢,有时间我好好想想,都讲给你听……丫还老给别人起外号,不光给男生起,也给女生……”说到这里,我停下来,差点把白灵说出来。今天晚上,在老歪的酒吧里,他对程辰说,是于小北总叫人家“百灵鸟”。
果然,程辰说:“你别光说人家,你自己不也给女生起外号吗?李哥说那个女同学就是你给起的外号。”
我尴尬地笑笑,没有解释。程辰又说:“你也给我起个外号吧,我看看你能起出什么水平的外号?”
我说:“那都是以前淘气的时候干的事了,我早就不给别人起外号了。”
她说:“你就起一个吧,我不会打击报复你的。”
“我不起。”
“你要不起,那我可给你起外号了。”
“你起吧。”
“嗯……”程辰咬着手指,想了想,说,“我就叫你‘丘陵哥’吧。”
我不解,问:“什么意思?”
她笑着指了指我的肚子,说:“你的肚子鼓鼓囊囊的,软绵绵的,就像是丘陵。”
我低头看了看肚子,说:“我现在已经瘦了很多了,应该看不出来了呀。”
“你刚才坐我后面的时候,肚子总是拱我的后背,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是你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肚腩。”
尽管我已经很是小心翼翼了,但还是被程辰感觉出来了,这让我很不好意思,我说:“既然你这么说,那别逼我也给你起个恶毒的外号。”
程辰昂首挺胸坐直,故作无所谓的态度,说:“来吧,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我看着她无法撑起陈辰睡衣的贫乳,阴险地说:“依我说,就叫你‘机场妹’吧。”
与我没有明白她给我起外号时的不解不同,当我说出“机场妹”之后,她立刻就清楚我指的是什么,脸颊瞬间绯红,噘起嘴来,有些不悦,嘟嘟囔囔地说:“我可没拿性别开你的玩笑啊。”
“我就说不起吧,你非让我起。”
“这个不行,你再换一个,”她叉起腰,睨视着我,“不许歧视女性的。”
我冲她摆摆手,说:“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她脱下拖鞋,把腿放到沙发上,说:“不行,丘陵哥,你不给我起个外号,我就不走了。”
“好好好,你这么瘦,干脆叫你“牙签妹”吧。”我无奈地说。
她不怀好意地看向我的下身,自言自语道:“牙签?”
“啧,你这么大的一个姑娘,思想怎么那么不纯洁呢?”她的眼神令我有些尴尬,不由得转了转身子,侧对着她。
她抿着嘴笑了笑,双腿从沙发上挪了下去,穿上拖鞋,站起来说:“好啦好啦,不为难你了,我的丘陵哥,我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程辰已经走了,她的动作一定很轻,丝毫没有吵到我。洗脸的时候,我发现左脸颊果然比昨晚更加严重了,而且还有些肿。唉,自身没有这个实力,真的不能强出头啊!
来到公司后,每个见到我的人都好奇地询问我的脸是怎么回事。我一概回答是半夜上厕所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撞到了门框上,然后露出自嘲的笑容,用以表示无奈。
最近我很少提到公司的事情,并不表示我的工作很空闲,而是因为徐婧的离去,我减少了对工作上的事情的叙述,毕竟这些仅仅用来糊口的无聊的事情,乏善可陈。
中午,我吃完饭回来,趴在桌子上刷着手机,司雅坐到我的边上,伸手捅了捅我的胳膊——徐婧走后,我边上的位置一直空着。我扭过头去,问司雅怎么了。司雅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李貌的人。我说我认识呀,那是我铁瓷。司雅说:“那个叫李貌的人,上午联系李讴歌来着,咨询他一些关于学历提升的事情,李讴歌告诉我,李貌和你关系特铁。”我说,是啊,我们以前都是同学,还是我跟李貌说的李讴歌从事这个行业呢。司雅说,那就对了,李讴歌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李貌想找他报学历,说是你介绍的。我说,李貌职高毕业,最近找了一个小女朋友,是个大学生,他总是觉得在文凭上特别自卑,我早就跟他提过李讴歌,谁承想他现在才做打算呀。司雅说:“李讴歌说等这单成了,他请你吃饭。”我说,都是同学,就别这么客气了。司雅说,那个李貌今天晚上请李讴歌喝酒去,他开了间酒吧是吗?我说是的。司雅说,晚上一起吧,李讴歌让我也去。我想了想,说,我去陪你们坐会儿吧,我开车了,就不喝酒了。司雅说,你不会把车停公司吗?我说,你现在不是还哺乳呢吗?司雅说,我闺女过了一岁就给她断奶了,我小酌一点还是没问题的。我说,那也行,晚上我就回我妈那儿住了。司雅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下午,我在楼下抽了一支烟回来后,张姐叫住我,让我去一趟老冯的办公室,她说刚才冯总出来找你来着。我回到工位上,拿了笔和本,走到老冯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老冯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让我坐下,他盯着电脑屏幕,快速敲击着键盘。我打开本子,拿起笔,假装看前面记录的内容。少顷,老冯的眼睛离开了屏幕,对我说:“陆斌联系你了吗?”
“没有啊,什么事儿?”
“昨天下班后,我在一个茶楼约了个朋友谈点事情,正好看见他和他爱人也在,就过去和他打了声招呼,闲聊的时候,他说有个朋友最近也想做场活动,他可以帮忙牵牵线,我说让他直接联系你就行……你没事儿的时候问问陆斌,或者去一趟他们公司找他聊聊。”
“我今天下午就没什么事儿,一会儿我问问他,他要是在公司的话,我就过去一趟。”
“也行,”老冯点点头,说,“对了,你最近和徐婧还有联系吗?”
“有,但是联系的不多。”
“你们俩之间的事情我不想过问,我是觉得既然徐婧和陆斌是同学,你就应该好好抓住这层关系。”
“嗯,我知道了。”
“对了,陆斌的爱人应该是怀孕了,你看看准备点什么营养品吧。”
“这您都知道?”
“肚子都那么明显了,这我还看不出来?”老冯笑笑,说。
我有些纳闷:“很明显吗?我月初看见他们的时候,他爱人一点儿也不显怀呢呀。”
老冯也很纳闷:“你月初怎么就见着他了?”
“我陪一个朋友去医院来着,正好遇见他带着他爱人去做产检,”我扬了扬眉,故意讨好地说,“他爱人长得挺漂亮的呵。”
“漂亮吗?”老冯乜斜着我,说,“也就是一般人吧……你见美女还是见得少,看见个女人就觉得人家漂亮。”
我很不解,陆斌的妻子明明很漂亮的,也不知道老冯的审美眼光怎么那么差。我说:“也没准我的审美标准比较低吧……我现在去联系一下他。”
出了老冯的办公室,回到工位上,我给司雅发了一条消息,说老冯派我去陆斌公司,晚上能不能去酒吧,再看情况吧。司雅问我,去他们公司干什么?我把老冯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问司雅,准备些什么营养品比较好。司雅怀疑地说,不对吧,我前几天才见过楚未艾(陆斌的妻子),她一点也没显怀呢。我说,那我就不知道了,都是听老冯说的。
我给陆斌打了个电话,寒暄一番,得知他在公司,我说我一会儿去拜访一下。陆斌说,你过来吧,给你们介绍个业务。
我开车来到陆斌公司,前台把我带到了陆斌的办公室。我和他握了握手,客套一番,他给我倒了杯茶,又递过来一支烟。
陆斌看了看我的脸,问:“你的脸怎么了?跟人家打架了?”
我说:“嗐,昨天晚上不小心撞门框上了。”
陆斌又问:“上次在医院遇到的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我说:“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陆斌笑笑,说:“那就好,那就好……你、你跟她表姐熟吗?”
“谁表姐?”
“就你那个朋友的表姐。”
倏忽之间,我从陆斌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惶恐。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昨天老冯见到的并不是陆斌的爱人楚未艾,而是程辰的表姐左丹。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说:“我跟她不熟,那天是第一次见面……她跟你不是初中同学吗?”
陆斌不自然地看了看别处,说:“嗯,对,我们是同学。”
为了避免他的尴尬,我说:“冯总让我过来跟您聊聊业务上的事情。”
陆斌赶紧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他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茶几上,手机屏幕贴着防偷窥膜,我看不见上面的名字。他也没有称呼对方的名字,只是“嘿”了一声,然后和对方寒暄几句,接着说起业务上的事情。对方是个男人,声音有些熟悉,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电话对面的男人非常正式地询问了一些办画展的事情。我们公司从来没有承接过此类业务,回答起来不免有些支支吾吾,我只是说了一些常规项目的情况,然后告诉他,我可以和我的领导去协调资源,对于举办活动来说,我们毕竟还是专业的,在这方面有着广泛和良好的资源,这也是我们拓展新业务的一个契机。我说完我能讲解的内容后,陆斌又和对方打趣几句,便挂了电话。
陆斌喝了一口水,把茶杯轻轻地放到茶海上,问我:“你觉得这个活儿接的了吗?”
我说:“我也不知道,得回去问问冯总,看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源,他的人脉比较广。”
陆斌想了想,瘪瘪嘴说:“其实吧,我昨天就是跟冯总客气客气……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觉得我这朋友不怎么靠谱儿,他自己没钱,都是花他爸的钱,他爸不一定支持他干这事儿。”
我有些沮丧,觉得被老冯和陆斌摆了一道,回去还得向老冯解释,我垂头丧气地说:“唉,既然您都觉得没戏,那我们也就别跟着瞎掺和了……我以为搞艺术的都有钱呢。”
陆斌笑了,说:“他他妈的怎么能算是搞艺术的呢?他是想给一个女的办画展。”
“嘿嘿,搞艺术的女的都有金主供着。”我随随便便地说。
“我这朋友就是一个娘们儿精,三天两头换姑娘,也没有一个固定的……给我媳妇儿做产检的那个医生,就是他给我介绍的,他总是在实战中积累人脉。”陆斌边说边笑。最近我们因为发现有一些共同认识的人,逐渐熟络了一些,所以说话便少了一些顾忌。
我的大脑激灵一下,一个熟悉的、却又有些模糊的影子爬上心头,再加上刚才电话那边有些熟悉的声音,让我感觉有一些线索即将汇总在一起,就差一个关键的节点,我就会茅塞顿开了。
“对了,徐班副还没回来呢?”陆斌往我的杯子中续了点茶水,问。
“什么?”我还专注在我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听清陆斌的话。
他说:“徐班副是不是还没回来呢?”
“哦,她还在广东呢。”
“唉,你们两个也够悲催的,相隔那么远。”
“嗯……”我随意点点头,努力让脑子里的线索汇成一条平顺的线。
我的手机在我的兜里响了,我掏了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我的脑子中似乎打了个霹雳,犹如动画片《名侦探柯南》中柯南洞悉事件真相时那样,所有的线索都捋顺了。
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快速的声音:“喂,你丫上班呢吗?晚上我找你一趟,问你一些关于你工作的事情,看看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平静,故作深沉地说:“我们公司从来没做过画展的活动。”
“操,那算了吧……等等,你丫说什么?”
我说:“我说,我们公司没做过画展的活动。”
陆斌诧异地看向我,我洞悉一切似的对他笑了笑,并且打开了手机免提。
“你丫怎么知道我要找你聊这个事儿?刚才我一哥们儿给我打电话说帮我找了一个做活动的公司,操,谁知道那傻逼的业务不灵……等等,刚才那傻逼不会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