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轩从光怪陆离中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头顶熟悉无趣的天花板。
一成不变的白色,陪伴了他好几个年岁了。
暖色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调皮的钻进来,嬉笑打闹似的,你追我赶的跑到时轩被子上,留下一道亮金色的足迹。
时轩盯着那条金色带子似的阳光,目光空洞,面无表情。
就这么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慢慢的伸手到床头柜上,拿起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塑料瓶,摸索着倒出一片,看也不看的直接扔进嘴里。
化学药上没有裹糖衣层,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上弥漫开。
时轩没有倒水,就那么把药片直接咬碎了,任由尖锐的苦味袭击味蕾,将他从混沌黑暗的梦里唤醒。
“笃笃笃。”
有敲门声传来,但不是大门的敲门声,而是敲得卧室门。
“进来。”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时轩已经下意识的开口回答了。
然而他说完才意识到不对,懊悔时的抿了抿嘴角,看着米色房门上的金属门把手压下,他的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冷修宇走进来。
“早上好。”
这人的声音如一泓冰泉,大清早冻的人一激灵。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睡衣,头发一丝不苟的整齐梳着,额前的几根还沾着水汽,好像是洗漱过了,看起来不像刚起的样子。
“早。”
时轩看着他平静的模样,昨夜的记忆渐渐回笼。
灵常教的事情绝对不是他的错,只是他当时一时激动,负面情绪上涌,这才短暂的陷入了牛角尖里。
不过好在有陈叔和冷修宇在场,索性也没出什么大事,只是被这么一吓,陈队长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单独行动了。
好在旁边还有一个人。
于是陈队长大手一挥:“刚好冷队长分配到咱们这里来了,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搭档了!”
这消息太过突然,时轩没能来得及把愕然收好,被看过来的陈叔抓了个正着,挨了好一顿批。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人家冷队长在部队里就是战功赫赫的人物,他给你做搭档我都替他委屈,还轮得到你不乐意?”
“我告诉你,你现在才刚满18,连个大学学历都没有呢,就算是特殊情况允许你入职,也是个临时工!你不要心比天高指望什么平步青云,回去上学去!”
“不要成天想着这样那样的任务!你现在能拿到的任务都是局里经过筛选之后才发给你的。”
古板的陈队长一瞪眼,把时轩想反驳的话堵了回去,“你现在是个什么数自己心里不清楚?”
“我知道了。”时轩蔫哒哒的点点头,无奈的接受了自己终于进入梦寐以求的地方,却多了一个人肉监控的事实。
回忆被的阳光搅碎。
时轩点点头,从被窝里爬出来,身上蓝白格子的睡衣睡了一晚有些褶皱,上身还向上折起一块,露出一截腰,皮肤白的晃眼。
冷修宇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片肌肤上,随着时轩的动作追逐着,直到对方不解地看过来,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迅速垂下眼帘,非礼勿视。
时轩没有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他吃完药之后感觉好了很多——虽然现在还没有吸收,应该不到发挥药效的时候,但是至少有心理上的安慰作用。
“刷啦——”米白色的窗帘被一把拉开,日上三竿的阳光毫不客气的打进来,温煕了一室冷清。
时轩眯了眯眼睛,头也往一边微微侧过去,躲避过于热情明媚的光线。
“你一向都起来这么早吗?”时轩随口问道。
冷修宇还站在门外没动,不进来也不走,总让他觉得有点尴尬,只好没话找话,借此打破空气里越来越古怪的气氛。
“已经八点了。”冷修宇抬眼看他,声音里透着清晨的凉意,“抱歉,我以为你起来了才来敲的门。”
“没事。”时轩摇摇头,“我刚醒,本来也是准备出去的。”
他不觉得这件小事需要这样郑重的道歉,更何况,本来也是他最近太过松懈,因为游学的事可以放松一下,他连起床时间都推后了两小时。
冷修宇点点头,松开了握着的门把手,身体微微往旁边侧过去,“你要不要先去洗漱?我做了早饭,等下可以尝尝合不合胃口。”
时轩有点惊讶,等到坐上餐桌的时候,一看,更惊讶了。
这人一身气质如冰似雪,实在不像是个会下厨房的人。让人没想到的是,桌上居然是传统的中式早餐!
冷修宇长的深眼窝高鼻梁,面部线条如同刀削,时轩本以为,他就算做早餐,也是面包黄油三明治一条龙之类的白人饭。
没想到桌上居然是煎饺和几份简单的炒菜,旁边还有一碗温热的小米南瓜粥,杯子里的豆浆冒着热气,看着让人心里极暖。
“你还会做这些?”
冷修宇给他拉开旁边的座位,说道:“自己一个人住久了,时间长了就会做饭了。”
“听陈叔说,你之前是在部队上的?那我怎么最近总是在警局见到你?”时轩拿起筷子,不紧不慢的夹了一个煎饺。
“本来是想给我转到警局的,就先去那里适应一段时间,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又在特勤局这边留了档案,就转到这里来了。”
时轩听到这话,淡淡的点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委屈冷先生了,本来可以在警局大展宏图的,却被调到这样一个冷僻的部门陪我过家家,耽误您的前程了。”
冷修宇神色一肃,原本清淡的表情更冷了。
他放下筷子,认真的说道:“不是这样的。特情局很好,你也是很有天赋的新人,我很高兴能来到这里和你共事。”
时轩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他看着冷修宇,没察觉说谎的痕迹只能也放下筷子,用同样认真的态度回复。
“谢谢你的认可,我会努力的,我也很高兴能和你相识。”
早上的阳光温柔地落在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金光。
这一幕没有见证者,只有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年轻人,但这一幕又那么郑重,在他们心里,一记就是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