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严肃道:“我那个后辈生了个女儿,我有种感觉,我如果死了,她会接替传承。”
秦君遥一愣,“还能隔代传承?”
“这都好几代了,毕竟一百多年了呢。”我道,“我看过祖先留下来的手札,说是有时候传承会自己挑选最合适的后人。”
秦君遥沉思半刻,问:“若你不死呢?”
“我不知道。”我想了想,“以前听姑姑说,在同一个时间里,东陵只会存在一个国师。”
巫术,只能有一人袭承。
所谓袭承大典,即是上一代国师将血脉力量转移到新国师的身上。
当身体里最后一丝血脉力量耗尽,上一代国师就会死去。
这是生与死的交替。
“可我是千年来唯一的例外。”我指着自己,“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我能用巫术,虽然作用很小,但确确实实——我打破了东陵千百年来国师袭承的规则。”
秦君遥收了笔墨,专注地抱着我,“嫊嫊,不知为何,我觉得……心里有些慌。”
“夫君是觉得,这个小公主的出生会成为我的变故吗?”
秦君遥道:“最好不会。”
他没有隐藏杀意,我感知到了。
我抱着满头小辫的男人亲了一口,“你放心,若她真是我的传承,那也得等我死后,除非她像我一样。”
成为例外。
秦君遥皱起眉,“嫊嫊,我曾经在山月台看过国师手札。”
“怎么了?”
梅镜玄将山月台遗迹作为居所,作为他的徒弟,秦君遥自然也在山月台遗迹里长大。
他看过国师手札,我并不觉得意外。
“东陵的国师都……”秦君遥有些不忍说出的话,我再次感知到了。
我替他说出来,“都短命,东陵的国师,没一个寿终正寝。”
“嫊嫊,”秦君遥把脸埋在我的肩膀里,“你不能有事。”
“我肯定不会有事。”我笑嘻嘻道,“我有春神赐福啊。”
我抓着他的手按在我的胸口上,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而且只要我不用巫术,就不会折寿,自然长命百岁了。
秦君遥心想干脆带我回清涧洲,避世而居未尝不可。
我有些惊讶于自己现在对秦君遥的感知越来越明显,也不知是好是坏。
丹桂急匆匆跑进来,看起来十分焦灼。
她猛地看到秦君遥满头小辫,怔了几息,好在很快就回过神来,急切道:“公子,出事了。”
秦君遥问:“什么事?
我不想别人看到小白毛顶着一脑袋小辫子,于是默默拆起来。
“商会的陈老板派人带了消息来。”丹桂道:“说是有贵人看上了咱们幻月楼的地,要我们卖楼。还放了狠话,若是我们不识趣,有的是法子对付我们。”
丹桂顿了顿,道:“听陈老板的意思,那贵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堂重臣。”
秦君遥抬眸,眉宇间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气定神闲,反观我。
我一听到卖楼,顿时坐不住了。
我很喜欢这里,尤其是我住的那口古井,已经有了十分深厚的情谊。
若是此时让我搬家,我实在不愿意。
秦君遥将我搂紧几分,不让我乱动。
“让水知图去查。”
丹桂道:“是。”
丹桂离开后,秦君遥安慰道:“嫊嫊不必担心,幻月楼能在那四个胡姬打遍天潢贵胄后还能屹立不倒,自是有自己的一套活路。”
我点点头,重新趴回秦君遥怀里。
水知图的动作很快,没两天就查到了线索。
想要买下幻月楼的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燕江王。
幻月楼众人听说是这么个贵人想买楼,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担忧。
偏偏秦君遥没当回事,还有心思带我去茶楼喝茶。
这个燕江王今年四十有五,因为太过于废物,夺嫡时从未站队,这才从老皇帝楚祁手里逃出来。
现在楚祁的儿子楚阙当了皇帝,自然不会对一个废物的闲散王爷上心,想着他并无实权,便从虚无缥缈的名声和尊贵里找补。
因此这个燕江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现在燕江王想要一块地,就算自己不开口要,也多的是人想送给他。
我坐在茶舍里听曲儿,脑子里也没闲着,想着如何在不动用巫术的前提下把这个燕江王收拾一顿。
连别人的家都要觊觎,真是不要脸。
秦君遥剥了一把瓜子喂给我。
我并不满足,“花生也要。”
秦君遥又拿起花生开始剥。
——以前还以为嫊嫊是不喜欢吃花生。
秦君遥想起之前我们在鬼市天宝行的时候的事了。
我道:“我喜欢的呀。”
秦君遥一愣,“喜欢什么?”
我也愣,“花生啊。”
我突然反应过来,“你刚刚没说话?”
秦君遥颇严谨地问:“从什么时间开始算是刚刚?”
我震惊不已,之前只是能感知情绪,怎么现在连秦公子在想什么都知道了。
秦君遥用手指碾开花生红色的皮,将香香脆脆的炒花生用小碟子盛起来,推到我面前。
“嫊嫊这是什么表情?”
我问:“你刚刚有没有说过,以为我不喜欢吃花生?”
秦君遥摇摇头,随后也震惊了。
我叹了口气,“夫君,怎么办呀,这下你可真是彻底甩不掉我了。”
秦君遥轻笑,似乎觉得这样也不错,“嫊嫊能懂我,那再好不过了。”
他略有些好奇地问:“这莫非是传说中的读心?”
我踌躇着开口,“应……应该不算吧。”
秦君遥道:“只能读我一人的心?”
我点点头。
秦君遥一点都不害怕,也不知道在心里想了什么,一直看着我笑。
我木着脸,“有时候也感应不到。”
“是吗……那太可惜了。”秦君遥一脸惋惜,道,“我方才在心里与嫊嫊说了许多甜言蜜语……唔。”
我冷漠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我就知道!
不过……
“夫君,你当真不觉得别扭吗?”有人能感受到你的喜怒哀乐,甚至还有未说出口的箴言。
“不觉得。”秦君遥突然眼神一深,“来了。”
我问:“谁?”
秦君遥示意我看大堂门口,“燕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