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乡村到市区的路是很麻烦的。
首先，他们得骑自行车去留阳镇。
在镇子上搭上去县城的公交车。
从镇子到县城，一共有三十里地。
这公交车就是最普遍的一款车。
哪怕车里的人已经塞得很满。
售票员还在卖力地招呼人上车。
所以人的行李都被绑着放在车顶。
小的行李才能随人带上来。
因为要给车上留出更大的空间坐人。
甚至有的人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们可不觉得卫生不卫生的。
有车从镇子到县城已经很不错了。
一天，总共也才两趟车。
车上，更是什么人的都有。
有带着菜去卖的，有带着孩子去看病的，有带着家人去玩的。
总之，更像是一个大型菜市场。
一到车上，就吵吵闹闹的不行。
秦鸿远就坐在赵念慧的身边。
见她面色有些不对，立刻问道：“晕车了？”
“嗯。”
赵念慧像是一个枯萎了的花朵。
连动一动脑袋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是微弱地回应了秦鸿远一句。
见人实在是很难受，秦鸿远将窗子打开了一条缝。
保证赵念慧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又不会被感冒。
过了一会儿，那股头晕想吐的感觉，才终于被压下去。
赵念慧勉强地抬起手合上了窗子。
闻着车上的汽油味，让人很迷糊。
忽然，她鼻尖出现了一道好闻的气味。
原来是秦鸿远从旁边借来了两个小橘子。
“吃吧，下车我去买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
在吃了两个小橘子后。
确实感觉脑袋没那么晕了，也没有那么想吐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车时间。
人群一股脑地从车上挤着冲下去。
秦鸿远就陪着赵念慧坐在位置上等。
直到前面的人都下去，他们才拿着东西下车。
县城的火车站就在眼前。
大多数人，一辈子来过最繁华的地方。
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县城。
更有甚至，一辈子都没去过镇上。
守着家里的二亩地过了一生。
在这迅速发展的年代。
想要跟上时代的步伐，实在是有些困难。
许多老人，更是一来县里，就先迷路了。
在帮助了第三个来卖菜走错路的老人后。
他们终于进入了汽车站。
这个时候，管理的还没有那么严格，并没有安检的工作。
但坐火车却有一套相当复杂的流程。
首先，不能少的就是介绍信。
上面必须要村里的公章才作数。
几个人，去哪里，做什么，要几天。
上面都得写得清清楚楚。
包括这个人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也得大概有个描述。
所以多数情况下，没人愿意出远门。
出一趟门，实在是太麻烦。
如果没有这张纸，坐火车，住宿，那都是大问题。
所以不是家里有事的话，一般都是串亲戚的居多。
他们的纸上写的也是回城看父母。
售货员懒散地拿着纸看了下。
“一块。”
两块钱给出去后。
对方才丢出来了两张票。
熟练地念着坐火车的注意事项。
“下午三点啊，错过不负责。”
售货员将脑袋从窗口探出吆喝。
距离火车开动，还有半个小时时间。
赵念慧去了个厕所。
回来就看到秦鸿远在车站买东西。
过了一会儿。
他们要上火车，秦鸿远才提着东西跑过来。
手上的袋子里，装着有饼干和酥糖，还有十几个小橘子。
“怪花钱的。”赵念慧道。
车站的东西肯定很贵。
秦鸿远给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眼神。
火车上，是两座的设计。
四个人要面对面的坐一起。
他们对面坐着的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
那两个人很善谈，一上车就跟赵念慧聊起天。
他们是专门进城来看孩子的。
“小伙子，快和姑娘成了吧？”
赵念慧去打水的功夫。
那老婆婆又跟秦鸿远聊了起来。
她的话让秦鸿远瞬间面红耳赤。
耳垂上的热度一直下不去。
许久，他才矜持地点点头。
对面的老夫妻笑了笑。
他们曾经也有过这种青涩时光。
坐火车到市区要两天两夜的时间。
他们中午坐上的车，要等到后天中午才能到。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人们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干粮。
当然火车上也有卖东西的，不过卖得太贵。
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没有人愿意去当冤大头。
两个人都没赶上吃中午饭。
早上吃的烩菜现在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赵念慧拿出装好的饼子，抹上自制的辣椒酱。
“吃。”
她先递给了秦鸿远。
然后又做了一个自己吃。
桌上有接好的热水，里面泡的是菊花。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好讲究的。
吃饱不饿就是了，不可能和在家里一样享受。
对面的老婆婆鼻子动了动。
“好香啊。”
他们也弄了饼子。
如果出门的话，饼子好带，是最好的干粮。
配得像是自己家腌制的小酱菜。
“婆婆，你尝尝吧。”
这辣酱是用肉沫，猪油，花椒，辣椒一起炒制的。
吃起来又辣又香又麻的。
那老爷爷见身旁的人乐意吃这玩意儿。
专门还问了一下赵念慧辣椒酱的制作方法。
赵念慧没有藏私，将方法一并告知。
最后还将辣椒酱分了一半给这对老夫妻。
他们也没有白拿她的东西。
偷偷摸摸地在赵念慧包里塞了十块钱。
这是她下火车的时候才发现的。
想找人时，那两个老人已经走远。
市区看起来和县城并没有多大区别。
不过建筑更高了一些，街上的人更多了一些。
一下火车，周围就有人围了上来。
他们都是拉人的人力车。
蹬的三轮车，干的是体力活。
赵念慧随意地找了其中的一辆。
送到他们指定的地址，收费两毛钱。
这个价格低得有些出人意料。
那群吆喝着拉人的司机，可都是最低要价五毛。
负责拉他们的是一个残疾的小哥。
对方看上去很年轻的样子。
不过却有一只眼睛紧闭着，睁不开，像是受过什么伤。
他似乎看出来两人的疑惑，笑着说：“我瞎了一只眼，你们能选我，我不能坑你们。”
这人倒也是个实诚人，敢告诉他们，不怕得罪其他拉车人。
下车时，秦鸿远直接给了一块钱。
对方决绝不要，被赵念慧一句话说服。
“帮我们拿东西，你出力，我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