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渐变大,连带着细雨,将顾秋实的手冻得发红。
天色昏暗下来。
骑车的人睫毛上覆盖了浅浅的一层水珠,是落下的雪花融化而成的。
顾秋实眼看前面的红绿灯转了绿灯,朝自己的手心哈了口气,继续向前骑。
就快到家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车篮里的花,花朵上积了一些雪,看起来比之前更美。
一道明晃晃的车灯突然照上他的侧脸,他来不及仔细看,转过头只看到了半个车灯。
——
短暂的眩晕后,是胸口下方传来的剧烈疼痛。
顾秋实疼得起不来身,躺在地上看到的是从车篮里掉出来的花篮。
砸在马路上,花瓣散落了一地。
我的花篮......
......
“出车祸了!”
“司机呢!怎么不见司机!”
“跑了!刚刚撞了人就跑了!”
“快!叫救护车!人都流血了!”
......
流血?
头上不疼,他带了舒常峰的围巾,刚刚摔倒的时候垫了一下。
顾秋实觉得鼻腔里有一股铁锈味。
他颤抖地抬起手,蹭了蹭鼻子。
鲜红色染上了他的白色外套。
又脏了......这还是他今年的新衣服......
好疼。
好冷。
路人拿起他掉落在一边的包,从包里翻找出他的手机。
屏幕已经碎的不成样子。
隔着裂痕,路人找到了顾秋实手机里唯一的一个联系人。
备注是,常峰哥哥。
*
教室里,舒常峰一边搓着手一边哈气。
“妈的,这么冷还要上课!待会儿等顾秋实下班给小朋友打辆车回家,这也太冷了。”
正常的下班时间还没到,他特地定了个闹钟提醒自己。
讲台上老师讲解着动物疾病的防治知识点,舒常峰困得在下面打瞌睡。
嗡——
“电话响了。”钱程碰了碰他的手臂。
“啊?噢!”
醒来的舒常峰弯下腰,躲在桌子底下接通电话。
“机主的家属吗!你家人出车祸了,在中心大道南路路口!现在还在昏迷,救护车已经来了!你马上到中心医院吧!”
什么。
车祸?......
舒常峰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来电的人。
顾秋实......
嘭!
“我靠!你干嘛!”钱程被他吓了一跳。
舒常峰红着眼睛,刚起身脚下的步伐都站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台上的老师不明所以,看向了这边。
“这位同学......”
“顾秋实,顾秋实出车祸了!”
舒常峰嘶哑的嗓音,像是吞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在喉间。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疯狂冲出教室,不敢慢一秒钟,拼命迈开腿往校门口跑。
不要出事......千万不要!!!
不能有事啊顾秋实!
我刚和你在一起......
......
钱程和高自强听到他的话之后,没敢耽误时间,和老师说明情况后也跑了出去。
钱程在路上给时安礼打了电话。
“什么?我开车带你去!”时安礼马上从墙上拿了钥匙就要去车棚里拿自己的摩托。
“开个屁!外面路上都是雪,你不要命了!”钱程对着手机一通开骂,“听着,你离得近,马上打车去中心医院,校门口等我们。”
“好!”
时安礼很快挂掉电话。
“这个天,能打到车吗?”高自强一边跑一边问。
“打不到也得来......”钱程咬着牙说。
跑到门口的时候,他们看到舒常峰握着手机蹲在地上急得捶地。
“接啊!多少钱都加!快接啊......”
“常峰!”钱程跑上去扶起他。
“钱程......”舒常峰泣不成声,抓着钱程的衣服,两条腿不停地颤抖,“怎么办......他们说秋实昏迷了!我现在过不去!......”
舒常峰只有靠钱程扶着才能勉强站住,崩溃地靠在钱程身上嘶声大哭。
“有车!马上到!”时安礼举起手机喊道,“我们俱乐部有能开雪地的车,他现在马上过来,就要到了!”
“听见了吗!有车了!”钱程托着他,细声安慰,“别怕,不会有事的!”
时安礼的朋友很快将车开到了校门口,专业开山路的车,不会在雪地里打滑。
“快上车!”一个剔着青皮寸头的男人摇下车窗对他们说。
“走!”
钱程和高自强两个人搀扶着舒常峰,将他扶上车的后座。
舒常峰的腿都软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教室里跑出来的。
时安礼打开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了上去。
“谢了!”
寸头男猛踩油门,汽车很快就在积了雪的路面上飞驰。
“下回比赛,让我一个弯道。”寸头男又加了一脚油门,以更快的速度开向医院。
舒常峰坐在后座的中间,两只手无法发力,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钱程低头看了他一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压着声音说道。
“你他妈像个男人一点。”
......
幸好大街上现在并没有车,雪下得太大,寻常的车没办法行驶。
几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医院。
舒常峰从车上下来,冲进了医院大门。
“护士!护士!顾秋实在哪里!就不久前送来的一个出车祸的男孩子!”舒常峰跑去前台,着急忙慌地问道。
护士站起来为他指了里面的急诊室。
其余三人在后面又追又赶,还是跟不上舒常峰的速度。
“我靠......他刚刚不是腿软了......”高自强撑着膝盖,扶墙喘气,“怎么跑这么快!”
“快跟上吧,少废话了......”钱程一手拖高自强,一手拖时安礼。
三人站在医院大厅的中间。
......
“他刚刚往哪跑了......”钱程问。
“那边那边!救护车送来的都往那边送!”时安礼指了一个方向,带着两人进去。
“你怎么知道?”高自强已经快走不动了。
“上次骑车摔了他们就是把我往这推的。”时安礼说,继续埋头向前走。
几人到了急诊室门口,看到舒常峰瘫坐在手术室门前,抬头看着亮起红色灯牌的手术室。
手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