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苍白,一抹身影快速掠过屋檐,骤然从窗口跃进一间房间,房内香薰袅袅,珠帘纱幔轻轻浮动……
床榻上的女人不急不缓地直起半个身子,唇角勾起魅笑,“哟!还没死呢?”
落落苍白的脸上不见血色,慢悠悠地在她身旁坐下,
“你再不解毒,我就真死了。”
她的眉头紧蹙,额头隐约有薄汗渗出,银蛇是剧毒,若不是用内力暂时压制,又封住了右手的血脉,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你若舍得这一身内力,也死不了。”越娘戏谑道,从怀里取出一枚药丸塞进她嘴里。
落葵疲惫地靠在墙壁上,寻找着片刻的舒适,“若不是你的银蛇,我也没必要被他们追着缠斗了一日。”
越娘耸肩一笑,“你也不能怪我,我不出手,会让主人起疑。”
“嗯,很好。”落落合上双眸,轻飘飘地说出那几个简单的字。
越娘侧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不知道的好。”
她依旧紧闭双眸,许久没听到回应,才缓缓睁开双眼,却没有去看身边人,反而抬眸望着窗口射进来的那一点月光,,
“银三在哪?”她的语气冰冷至极。
越娘用余光瞧了瞧她,她的眼里泛着清冷以外的杀气,纤细的指节紧紧攥着,
她回道,“确实进了京,我也不知道在哪,你小心点,不只是生死阁,还有那个大理寺卿。”
落落不置可否,那厮,若真动起手,她一定先杀了他。
“江亦行可不是个简单的人,他在找你,他特意问了,你那柄短剑。”
“嗯。”落落闭上眸,靠到她肩上,悠悠地道,“困了。”
越娘目不斜视,也缓慢地闭上双眸,伸手紧紧攥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别死,活下去。”
落落紧了紧她的手,就算回应。
两人仿佛一起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山洞,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们期待着黑夜,害怕天明,她们也像这般肩并肩窝在墙角,十指相扣,在以为对方快要死的时候,说着那几个字:
别死,活下去。
那几个字像是被施了魔法,撑着她们活到了现在。
……
落落趁着第一缕晨曦到来前翻墙回到沈家,白芷靠在贵妃榻上,一听有动静,立即起了身,“落落?”
落落蹙眉,“我说过了,我不会有事,你怎么又等我一夜?”
“你的面色看起来很不好。”白芷牵过她的手,拉她坐下,又朝门外唤了声,“夏雨,去备早饭。”
落落怕她担心,没把中毒的事告知,十二个时辰之内内力全无,也不打紧,她不出门便是!
可偏偏有人不让她如意,夏雨和秋霜刚端来早饭,就见一个家丁急急忙忙地走进来,禀报道,“大小姐,落落姑娘,大理寺的人说,请落落姑娘到……到大理寺一趟。”
落落觉得莫名其妙,这厮还真是缠上她了,现在找到什么证据了吗?
不可能,她自问做的天衣无缝。
白芷闻言却是一惊,抬起头看落落,道,“我陪你去。”
“不用,你放心,不会有事。”落落拍拍她的肩膀,宽慰。
白芷同她一起去了花厅,大理寺的人已经在等在那儿,沈明德夫妇当即询问起缘由。
白芷道,“那日宫里出了事,落落碰巧迷路撞上了,想来是去配合调查,没事的。”
“说的轻巧,大理寺可是有去无回的地方,我让你别乱跑,这下好了吧?”沈桑灵撅嘴,白了眼落落,却又被她的冷戾给吓得退了回来。
墨川肃声道,“姑娘,请吧。”
落落匆匆回头看一眼白芷,示意她安心,而后跟着墨川出了大门。
大理寺固然是气派非凡的,偌大的门面,石狮镇守,皇帝亲提匾额:奉天行事。
足显江亦行宠臣的名号。
上百青石阶,落落拾阶而上,风吹鬓发,让她微微眯起眸子,瞧一眼极好的日光,不到八月的天,她却觉得冷的厉害,唇瓣泛白得惹人心疼。
昏暗的大理寺审讯室,四周弥漫着腐朽的怪味,让人几欲作呕,四面墙上排列着不同的刑具,似乎还残留着已经发黑干枯的血液。
江亦行坐在一面,慢条斯理地饮茶。
他骨节分明的指节拈着茶盖,忽而手指一顿,茶盖滋地一声落回茶盏上,惊得那几名本就伤痕的男人身形陡然一颤。
墨川领着落落进来,江亦行侧眸过来,只见落落半带嘲讽地望着他!
她低咳一声,这血腥味实在太过浓烈了!
“姑娘请坐。”江亦行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落落直接在他身旁的座椅上坐下,也不多嘴去问他想干什么?这厮做事不按常规出牌,她也见识过了。
往那一坐,落落才发现这个位置是多么讲究,直视前方捆在刑架上的人,可以清楚地观察到他们面部的表情。
江亦行温柔浅笑,“姑娘着实是见过世面的!”
落落斜睨他一眼,指尖抚上桌案上的白玉茶盏。
这是江亦行第一次仔细地看清落落的手,习武之人却能将那双手保养得如此精致,纤纤玉指,修长白嫩,只是透着一股病态的白。
他想起她身子异于常人的冰寒,又有些怀念那冰凉的握在手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