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宴直至宾客离席,落落都没有出现,萧璟宸的人找遍了整个景王府,也没有见到人,白芷和沈桑灵也不知道,她们明明看见落落往后院去了。
白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江亦行,可萧璟炎说,江亦行刚离席。
“把灯都放了吧。”萧璟宸垂下头,轻叹一声,缓步出了景王府,他想,落落那么聪慧,定是知道了他的计划,故意不出现的。
是他心急了!
寂静的夜,空无一人的街道,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轱辘碾过青石地面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坐在马车里,大长公主温和地为她的夫君揉着太阳穴,“驸马往后还是少饮酒的好,头疼的毛病又该犯了。”
“公主辛苦了,为夫每次犯头疾,都让你操劳。”驸马宽厚的手轻轻拍了拍太阳穴上的白嫩的手,大长公主虽已过四十,却保养的极好,风韵犹存,肌肤通透。
成婚十数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们是京中人人艳羡的一对夫妻,堪为佳话。
马车摇晃,车前的马灯时不时落进来细微的光,晃得头疼。
突然一声巨响,车壁整个炸开,大长公主骇然瞪大眸子,
“驸马?”
一声惊呼划破夜空。
驸马低眉看着没入胸前的那柄匕首,惊恐地望着眼前的黑衣人,黑色面罩下,只能看到一双嗜血的眸子,冰冷至极。
跟随车马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须臾间,车厢被强大的内力震碎,抬眸时,那名黑衣人的匕首已经没入了驸马的胸膛。
握着匕首的手青筋凸起,再捅进去一寸,他就必死无疑,“你该去见她了。”
手上用力,突然间,一支穿云箭划破夜空,落落来不及收手,素白的手腕上当即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所幸,她武功不低,面对策马而来的刑部士军,一个凌空翻,从马车落到地面。
张凌为首的军士一拥而上,将落落团团围住。
鲜血沿着落落的掌心,不断从指尖滴落,她白了一张脸,抬头看一眼马上的张凌,是她太大意,是她情绪太过,才会躲闪不及。
冷眼瞥了眼被大公主抱着的男人,愤愤转身,点足一掠,当即踩着一名军士的肩膀,飞身而起,又凌空挡下张凌的一杆长枪,一个飞踢,张凌逼退到地面,眼睁睁地看着她逃了。
“追。”
一声令下,一队人马一分为二,前去追捕。
大长公主跌坐在那儿,抱着浑身是血的驸马,歇斯底里,“快,回府。”
车厢碎裂的时候,大长公主下意识地环住了身边的驸马,却还是被那人一掌击飞,跌到了地上。
几乎与她跌落的同时,她听见一声利刃刺入胸膛的声音。
那一刻,大长公主慌乱无措,恐惧占据了整个胸腔,她这辈子都不曾这般狼狈过,发髻散乱,连滚带爬地爬上了马车,抱着气息微弱的驸马,声声哭喊,“快,回府。”
落落死死捂着手腕,面色惨白地往前跑,刑部的人穷追不舍,她轻功极好,想甩掉他们并不难,只不过,今夜,城里的守卫不知为何如此严格。
例如,刑部的人为何那么巧出现,眼下又惊动了巡逻的士兵,将她围困到了死巷子里,这一次,只有放手一搏,杀一条血路了!
忽然,天色渐明,仰头一看,漫天的天灯,如星光璀璨,落落不觉得喜悦,世间美好于她从未有过瓜葛。
蓦地,腰间一紧,那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让她微微松了口气。
奢靡至极的车马若无其事地行驶在长街上,何人不知这是江亦行的车轿,无人敢放肆。
可总归有例外。
一杆长枪拦在了马车面前,紧接着,不由分说地便挑了车帘。
只一眼,愕然地瞪大了眸子。
江亦行松开怀里的女人,挑眉望着张凌,语气冷戾,“张凌,你找死吗?”
张凌唇角抽了抽,收回长枪,车帘垂下,“江大人竟有如此雅兴?唐突了。”
音落,策马离开。
“啪。”一记脆响,江亦行不可思议地望着身边的女人,
“张凌那个人疑心太重,我若不这样做,他定是要检查你的手腕。”
落落淡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过头倚在车壁上,一言不发。
手上一暖,江亦行握紧缠绕在她腕上的帕子,“疼吗?”
她依旧不语,微光里,有泪悄无声息地从她眼角滑落。
江亦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心跟着她的情绪揪着生疼,车马停了下来,他一把将她抱起,走出来,径直回了房。
她太安静,安静地让人心里发慌,把她放在床沿上坐好,墨川取了药箱,退到门外守着。
小心翼翼地拆开她腕上的帕子,江亦行眉心紧蹙,这一箭,险些伤了筋骨,还好!还好!
否则,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止血,消毒,包扎……
这么长时间,她依旧神情略显迟滞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落落?”他搂她入怀,心疼得厉害!
“江亦行,你是不是早就查到了他?”她问,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冷淡得可怕。
他微微一颤,“我想……”
“我若死了,你会替我杀了他吗?”落落一把推开他,用尽了全力,让他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这还是江亦行第一次见到落落发怒的样子,红着眼睛,歇斯底里,浑身颤抖。
他想靠前,却又有些犹豫,是他低估了她心里的恨,低估了那段他不知道的过往于她而言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