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修身》有言:“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二人此刻用心研习琵琶行,便是在为以后红尘炼心,游山玩水做准备,当真可以称得上一句未来可期。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先情再曲,诗人心中苦闷可想而知。”
“你说白乐天他是被贬谪到江州来做司马的,他写下这首诗时,心中虽有苦闷失意,会不会仍存几分壮志难平。”
姚名成用心品读完描写琵琶女弹奏琵琶的这一段诗文,脑海里突然生出几分疑惑未解。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妙,好,写的真好啊!”
正是由于进一步领略到了白乐天的才华与能力,姚名成才不禁发出如此感慨,疑问。
像他这么厉害的儒道诗魔,敕封诗仙,真会如此轻易就被外界失意打倒,从此陷入一蹶不振?
倘若无法搞清楚这点,他怕自己会错失掉诗文感情背后隐藏的某些东西。
“仍存几分壮志难平……不对啊!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你说他都是儒道诗魔,诗仙的存在了,写下那么多荣登名传录的诗篇词赋。
他再怎么样,也是个儒道绿心境强者吧,为何还会遭受贬谪,壮志难酬?”
说到壮志难酬,吴东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历数往昔屈贾李杜,再看今朝诗魔乐天,他们在自己原来世界失意很正常。
因为他们在诗词文章上的造诣,对他们入仕途做官没有多大用处。
可问题是现在这是个玄幻世界啊!儒道书生们可以凭借那些名传录上的诗词文章,举手投足间释放出天地伟力。
既然如此,他们那些诗仙诗魔,诗圣诗鬼,为何还会有那么多遭受贬谪,失意之作?
不仅吴东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奇怪,姚名成同样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对啊,那么厉害的诗仙诗魔,你说他被贬到江州当司马,文心三境橙黄绿,总共才七重心境,到达最后一重紫心境界可称圣人。
那些在朝为官,上书贬谪他的权贵们,难不成尽是青蓝二境儒生?”
二人接连摇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不能说白乐天他们那些诗仙,诗圣,就真的每一个都是十足的讨人嫌,为青蓝二境大儒所嫌恶。
“哎,想不通别想了,说不定是那些权贵背后家族势力,或是他们其他方面更厉害。”
吴东再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本人对于“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此句道理的信服。
“不过你说他会不会仍存壮志难平,我感觉在这首琵琶行诗文里面很难读出来。
通篇下来,我只能感受到他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悲伤叹息,或许要从他写完这首琵琶行之后的所作所为入手。”
姚名成赞同点头,他认为吴东说的非常有道理,可惜没什么用。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他写完这首诗之后的人生经历吗?我们怎么入手?况且人心复杂多变,说不准他写这首诗时候真就沉浸在悲伤里面,久久无法自拔。
然后晚上回去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又心怀希望,觉得未来好似这天边初升的太阳,仍有万分希望光芒呢?”
变数太多,的确无人敢肯定,自己能百分百悟透诗人想要表达的感情。
甚至于,有些感情,就连诗人他自己都无法用诗文言语表明,却希望后来者能够透过诗文,懂他本人。
“尽人事,听天命吧,你先试试理解他的悲伤,进入诗文意境。”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
姚名成轻闭双眼,想象着江面小船上那股悠然传出的琵琶乐曲声。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
琵琶声尚且好说,姚名成以前逛夜市的时候,也在戏曲勾栏里听过别人弹琵琶。
可这“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就有点想象困难了呀。
更别说后面的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这句了。
他既没听过勾栏里琵琶手饱含悲伤感情的演奏,更没听过这两首早已失传的琵琶乐曲,如何能想象出来当时情境?
陡然睁开双眼,姚名成不由得长舒口气,摇了摇头。
“呼……不行,想象不出来当时情境,我都没听过霓裳六幺,更没感受过琵琶手饱含悲伤之情的演奏,接下来就更不用试了。”
后面这大段诗文内容,从“大弦嘈嘈如急雨”一直到“四弦一声如裂帛”,全是描写琵琶女弹奏琵琶时的场景。
姚名成对此自然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那霓裳六幺到底是何等曲子。
可以让诗人用如此多富含文采的诗句来形容,到最后更是以一句点睛之笔:“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来收尾。
他对琵琶女演奏乐曲技艺的赞赏,可以说早已溢出言表。
“想象你之前听过的琵琶乐曲,把自己代入到诗人浮沉半生,中年失意,夜晚偶然得见同为天涯沦落之人的琵琶女……
代入到他悲伤,唏嘘,感慨的心境之中,具体弹奏的什么琵琶乐曲,这不重要吧。”
吴东在旁边给出建议,谈到琵琶女演奏琵琶的诗文内容,他甚至想起了自己很早之前,在学校图书馆里看过的一本书。
那是本有关诗词文学鉴赏的大师之作,其中就有作者对于琵琶行此诗的详细点评。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后世人们将此句当作全诗诗眼主旨,想必没人会有意见。
白乐天之所以写下这首琵琶行,不正是为了这一句感慨抒发,抒发的能够更加打动人心,更加合乎情理吗?
因此那位文学大师,在书中引用了宋人洪迈《容斋随笔》中的看法。
“说不定你纠结的这琵琶女弹奏琵琶一事,压根就是白乐天他虚构出来的事情,只不过为了表达他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罢了。”
“虚构出来的事情?琵琶女弹奏琵琶一事其实不存在?”
听到吴东此番猜测,姚名成脸上充满不可置信味道,“怎么可能呢,他写虚构出来的情节写那么详细具体,为了骗人?”
“为了更好的抒发出他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慨。
又或是,他想为自己寻求到心理慰藉。”
吴东口中沉吟片刻,将洪迈在《容斋随笔》中的推测,同他自身看法相结合。
“白乐天有可能是想借琵琶女其人,来安慰自己,天底下同他有相似失意遭遇的人不在少数,自己不应该感到这般孤独落寞。
要不然的话,就算前朝社会风气开放,也不可能开放到,一个有夫之妇,大半夜和许多陌生男的共处一室吧。
她难道不怕此事传出去,令自己名声受损,夫家怀疑?”
听完吴东的详细解释,姚名成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但也仅限于有道理。
“我们都不是乐天本人,自然不可能知晓他写的情节是真是假。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借此诗文,感悟他心中情感。”
只可惜,姚名成恰恰就卡在最关键的这道“沦落”门外。
既非沦落人,谈何沦落情?
他现如今的境遇,正是踏上“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之充满希望的道路开始时候。
哪里体会,感悟得了白乐天,琵琶女此等天涯沦落人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