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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陆书屋 >  山海源启 >   第3章 神仙

欢愉只是短暂,注定要湮没在琐碎平凡的各种生活事务之中。日复一日的劳作让人们渐渐淡忘曾经的种种过往,包括那些曾引起过他们极大兴趣的神话传说。

但是很快有一天,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又让村子里的人开始重新审视所谓“神仙”的存在。

这一天,梁小天刚刚睡下没多久,突然听到隔壁屋子里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是父亲的声音。紧接着他听到母亲的惊叫。“小天!小天!快,你爸病了,快去把你昆沙爷爷找来。”梁小天连忙起身跑到父母的房门前,屋子里灯光黯淡,梁小天看到父亲脸色惨白,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双目紧闭,紧咬牙关。母亲则在一旁扶着父亲的身子,不停地替他擦拭额头汗水。她看到梁小天傻愣愣站着的模样不禁又是一阵焦急催促:“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梁小天扭头像兔子一样冲出了房门。“昆沙爷爷,昆沙爷爷!”梁小天来到昆沙老爹的家门前,用力捶打着昆沙的房门,大声叫嚷,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传出老远。昆沙老爹打开了门,惊讶地看着梁小天。“小天,这么晚了,出了什么事?”

“我爹病了,我妈让你去看看。”

昆沙老爹二话没说,立即跟着梁小天赶了过来。昆沙老爹和梁小天一家关系一向不错。昆沙老爹活了那么久,什么样的事情都经历过,他本人又是极开朗豁达,村子里的人都很敬重他,但凡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难事,甚至头疼脑热的都会首先想到他。

昆沙看到小天父亲的那副模样十分吃惊。小天父亲的病情超出了昆沙老爹的经验范围,昆沙想尽了办法也没瞧出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自然也没法减轻病人丝毫痛苦。看到病人病情凶险,痛苦万分的样子,昆沙无奈地摇头,一脸愧疚地对梁小天的母亲说道:“小天他爹不知道得的是啥病,我也没办法。”

小天的母亲听了又急又悲,泣不成声。“昆沙老爹,咱村子里就数你见多识广,小天他爹的病要是连你也瞧不出来历,那村子里还有谁都治?!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

昆沙同样心急如焚,他低头想了一下说道:“这病我确实治不了,看来只有把大巫师请来才能治。”

听到提醒,梁小天母亲的眼中重新又燃起希冀的光芒。“那我立即让小天去请。”

“还是我去吧。”昆沙急忙劝阻,“大巫师住的村子离这儿来回少说也有四五十里地。深更半夜的,这黑灯瞎火的让小天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行,再说大巫师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得动的,我和大巫师比较熟,人命关天,我亲自去请,我想大巫师还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梁小天的母亲听了千恩万谢。话不多说,昆沙出了门,打着火把硬是走了大半夜的山路,在第二天清早把大巫师给请了过来。

大巫师来了之后,立即开始作法,请来神灵附体,祖先显灵,还给梁小天父亲做了放血治疗。折腾了一个上午,梁小天的父亲丝毫没有起色,反而更加严重,陷入了昏迷。大巫师一阵气馁,摇头无奈说道:“这病我也治不了,看来这次是老天想要收了他。”

梁小天的母亲听了更是着急,拉着大巫师的手不停地央求。“大巫师,族中就数你的医术最高明了,你一定得想想办法,不能让小天这么小就没了爹。你一定有办法的。”

大巫师被求得没办法,一脸的沮丧:“唉,瞧这病,小天的父亲一定是在林子里遇上了什么,被邪灵附了体。我的法力不够,没法子治这病了,要治好这病,恐怕只有请动这附近山林中的神仙才能得救了。”

一语既出,满屋皆惊。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听说过村子附近的山林中住着一位善良的神仙,但谁都知道那只是一个传说。村子里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确实见过那个神仙,但谁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他。大巫师说这话好比是水中花镜中月,明显是推托之辞。

梁小天的母亲失望地停止了哀求,埋头哭泣。大巫师垂头丧气地走了。

“小天,快多看看你父亲,记住这张脸,往后你就再看不到你父亲了。”母亲抱着梁小天说道。幼小的梁小天对死亡还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懵懂地点点头。他看到母亲伤心的样子,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恐惧。

之后几天梁小天的父亲一直昏迷不醒,水米不进,身体日渐消瘦。梁小天虽然年幼,但是已经十分懂事,听到周围那些前来探视的族人们的叹息议论,他渐渐醒悟过来。他在谁都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离开了家门。

梁小天沿着山路向山里走去,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找到传说中那个能起死回生医治百病的神仙,向神仙求得神药治好父亲。他从小就听了许多有关神仙的故事,又听大巫师这么说,更加坚信这林子里一定有神仙存在。他虽然心中坚信,但压根儿就不知道神仙在哪儿,只是一脚深一脚浅向林子深处走去,漫无目的地搜寻。

树林里草木繁盛,枝叶茂密,四周不时传来鸟兽的叫声。梁小天一心想要救父亲,顾不上害怕,壮着胆子不停往前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变黑了,林子里也变得似乎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

就在森林的深处,随着夜幕降临,奇花异草纷纷将茎叶从地下探出头来,在黑暗中绽放。柔嫩的茎叶泛着五彩的光芒,树木的身上绽放出莹莹的白光,各种各样数不清的昆虫从林中汇聚而来,浑身散发着莹光在空中漫天飞舞。这些奇幻的光芒将原本黑暗的树林映照得瑰丽多彩。几头小动物受到光亮的吸引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探头探脑地打量靠近。

一个长相漂亮可爱的小女孩站在林子中。四周传来美妙的天籁,小女孩身穿漂亮的裙子,快乐地在树林里奔跑,一会儿打量一下身边那些五彩的植物,一会儿又去追逐那些在空中飞舞的萤火虫。她仿佛是眼前这个奇幻世界的主角,所有的花儿为她绽放,所有的昆虫围着她飞舞,听她指挥。那些小动物对她没有丝毫戒心,任由她抚摸。数丈开外,一个身材高大,挺拔英俊的中年男子默默地看着女孩开心地玩乐,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有人吗?有人吗?”远处突然传来人的叫喊声。

一下子,树林里的所有光芒全都消失了,小动物们惊慌四散。

小女孩吃惊地跑到男子身边,扑入男子的怀抱,惊讶地打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有人吗?有人吗?”叫喊声越来越近。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声音充满了稚气,听上去是一个男孩的声音。

梁小天在森林中跌跌撞撞地走着,此时的他已是精疲力尽,饥肠辘辘。他突然隐隐看到前面的林子里映照出一片光茫,似乎还有人影晃动,这让他一下子又打起了精神。但当他走到近前,发现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梁小天呆呆地站着,心里感到说不出的失望,重重地叹了口气。

“孩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一个人黑灯瞎火在树林里独自行走。”黑暗中一个低哑深沉的声音传来,声音若即若离,虚无缥缈。

“谁?!是谁在说话?”梁小天被吓了一跳,大声反问道。他一脸惊恐四处张望,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周围树影摇曳,树叶哗哗作响,无数的回声围绕着梁小天问道。“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在林子里?”

“我来找好心的神仙。”梁小天定了定神,鼓足勇气大声说道。

“找神仙?你为什么要找神仙。”声音依旧显得虚无缥缈。

“我爸爸病了,他快要死了,妈妈哭得很伤心。大巫师说只有神仙才能救他。我想找到神仙,向他祈求能够治好我爸爸的神药。”

“你知不知道这么晚一个人独自在林子里很危险?”

“我不怕!只要能治好爸爸,我什么都不怕!”

“真是个好孩子。”树林里传来一声叹息。

梁小天惊奇地看到眼前出现无数闪烁着荧光的昆虫,它们从四面八方飞来,越聚越多,很快就在梁小天的面前组成了一个流动的光带,照亮了梁小天面前的一切。

梁小天发现自己站在一株大榕树下,大榕树枝干粗壮,足足有数十个汉子合抱那么粗,根部虬结,粗大的根系像波涛中嬉戏的龙群一样在地面上时隐时现,不知道究竟扎向何处。梁小天以前从未走进这片森林,更没有见过这株老榕树,但是他曾听村子里的大人们说起过这株老榕树。大家都在猜测这株老榕树不知道究竟活了多少年,猜测它很可能已经仙灵附体,有了灵性。

大树底下果然站着一个浑身散发着光芒,面容和蔼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就像是那个传说中的神仙。

梁小天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那个男子,心生敬慕,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爸爸得了什么病?”那中年男子问道。

“我不知道。”

“那你能告诉我他具体什么症状吗?”男子柔声问道。

梁小天把父亲生病的情形详细地告诉了眼前的这个神秘人。

“很好。”中年男子听了梁小天的叙述,他显然知道了梁小天的父亲得的是什么病,只见他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瓶。

“拿着这个。”男子人把白色小瓶递给梁小天。“这瓶子里的药能治好你父亲的病。”

“太好了。”梁小天听了高兴地接过白色小瓶。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梁小天。”

“很好,我会记住你的名字。去吧,快回到你父亲身边。你家里人现在想必已经等急了。”

梁小天立即往回走,眼前飞舞着密密麻麻无数的荧火虫,这些荧火虫就像是一只巨大游动的灯笼,照亮着他脚下的道路。

梁小天正急急忙忙地走着,突然耳边听到隐隐传来人的呼喊声。“小天!梁小天!你在哪里?”

荧火虫组成的光带突然消失了,眼前变得漆黑一片。梁小天愣了一下,随即看到眼前黑黢黢地山野里星星点点出现许多火把,火光映照下许多人影正在晃动,同时听到他们正在叫着自己的名字。梁小天立即意识到那些人正是自己的族人。

“小天,你在哪里?”一个悲怆熟悉的声音传来。梁小天听得心头一颤,连忙抢上几步叫道:“妈妈。”

黑暗中冒出梁小天母亲的身影,她一脸惊喜。“老天爷呀,总算让我找到你了。”小天妈妈快步冲到近前,一把把小天揽在怀中,放声大哭。“死孩子,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吓死我了!你爸现在都这样了,你要是再出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呀?!整天就知道贪玩!”

“妈妈,我没有贪玩。”梁小天怯怯地说道。

“那你说,你跑到林子里来干什么?”梁母气呼呼地追问道。

“我去找神仙了,向他乞求能够救爸爸的神药。”

“傻孩子,神仙哪是你想见就见的?!”梁母听得又是感动又是伤心,眼泪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妈知道你的孝心。走,别找了,跟妈回家去吧。”

“妈,给你这个。”梁小天伸手把那个白色的小瓶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是刚才林子里一个叔叔给的。”

“什么?你真找到神仙了?!”梁母听得惊呆了。她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手里的瓶子。这个小瓶子看上去小巧精致,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她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虽然梁小天的瓶子来历不明,但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梁母还是赶紧把药让梁小天的父亲服下了。奇迹出现了,梁小天的父亲服药之后身体立即康复了。

消息不胫而走,族人们很快就都知道了梁小天在山里遇上了神仙。他们三天两头地来打听这其中的详细经过。听着梁小天的叙述,大家对神仙的存在更加确信不疑。所有人都知道梁小天是在一棵老榕树下遇到了那个神仙。随着传言四处流散,很快变成了老榕树就是神仙,它历经千年修炼,已经能够幻化人形,正是榕树神帮助了梁小天。

从此,那棵老榕树得到了这些族人们的疯狂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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