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乾正要离开时,方才那位送他前来的管事却突然过来交给他一个锦盒。
“这是?”陈乾不解的问道。
那王府管事将锦盒打开,里面却是一黑一白两颗珠子。
这珠子晶莹剔透,好不绚丽。
不仅如此,白色珠子透着微光,黑色珠子的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绿光,在这大白天便有如此光亮,黑夜之下可想而知。
夜明珠啊?
白色那颗想必是很常见的,就是黑色这颗透着绿光的实在少见,陈乾还未曾见过。
那王府管理回道:“这是前几日,陈知事参加雅集时,范世恩送来给王爷的,王爷说王府不缺这些宝贝,让陈知事拿回去交还给范世恩。”
“啊?”
陈乾微微一怔,岳父大人的?
他赶紧收下。
这时那王府管事又说道:“王爷还说,陈知事年纪轻轻,这广袤天地,大有可为。”
陈乾赶紧朝着王府方向拱手,回道:“下官倒是惶恐了,还望管事告知王爷,下官一定谨记他的话。”
“好,陈知事上车吧,小的就不送你了,这架马车会将陈知事送回范府。”
陈乾上了马车,反复琢磨了几句刚才的对话,却是摸不着头脑。
那珠子倒是有趣的很,他不禁再次打开锦盒,将两颗珠子都拿出来把玩。
“这玩意得值不少钱吧?真有意思。”
陈乾看着摇摇头,这世间只要你有钱或是有权,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弄着,他不得再次感叹,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腐化在这条路上。
而他在现代就是个底层公仆,一腔抱负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如今来到这异世界,竟又走上了老路。
陈乾将珠子放回盒子里,正要闭上,却发现那锦盒上还用烫金的小字写着:王爷亲启。
“呵呵,这岳父大人当北凉王是没见过世面的呢,”陈乾心想,“这种玩意是稀奇古怪,但北凉王估计早就见过了,所以才要他送回来。”
当即将盒子放在,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不过这眼睛一闭,陈乾的脑中开始浮现出五花八门的画面。
有前世也有今世,有雅集之上舌战群儒,七步成诗,也有方才王府之中……王府之中……方才王府管事与他说的话突然在陈乾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反复。
几乎是瞬间,陈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打开那锦盒,将珠子拿出,在呈放两颗珠子中间的凹槽里,他发现了一封颜色与锦盒内饰相同的纸,整整齐齐的折叠好,躺在那里。
陈乾赶紧拿出来翻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心瞬间沉入大海。
这是一封范世恩写给北凉王的信,信中首先表明忠心,并表示范家马场永远都是北凉王的,他范世恩绝不敢占为己有,同时还提到了陈乾……
正是信中对他的描述让陈乾心沉大海。
这范世恩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要他去参加雅集,同世子门下争夺马场管理之权,另一方面却送了这封信给北凉王,说他是敌国暗探,卖身葬母只是在做戏,目的就是为了接近范家,接近范家马场,从而影响北凉军的战马供给。
而他范世恩也是刚刚才得知消息,特来禀告,并请北凉王降罪,紧接着才是表忠心,表示范家马场永远都是北凉王的,他范世恩绝不敢占为己有。
好歹毒的计谋!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乾想起那天雅集提前结束,他与韩子墨一道回去,结果范府大门却是紧闭,范海棠惊慌失措而归,以为他被世子五马分尸了。
这里倒是解释的清楚,从世子府往外传递消息肯定是有延误的,中途确实威胁着要将他五马分尸。
但范世恩从王府方向回来可就解释不清了。
当时范世恩脸上见到他时慌张的样子,不难想象是何原因。
而王府管事也特意跟强调,这锦盒是雅集当天范世恩亲自送去的,那么当时范世恩会不会刚好送完锦盒回来?
他像范海棠一样收到消息,甚至范海棠就是在他的授意下才去搜集消息的。
在范海棠把消息告知他以后,他才赶往王府送这个锦盒。
完美闭环。
想到这里,陈乾只感到如坠冰窟。
方才冒出的冷汗这时贴着他的身子,像枷锁一样束缚着他,甚至不断收紧,让他喘不过气来。
“停车。”
“停车!!”
陈乾高声叫停了马车,轿厢内恢复了平静,他拉开车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驾车的马夫询问陈乾有何事,陈乾挥挥手,叫他继续赶路。
从王府回范府的路不短,陈乾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刚才冒着生命危险,操弄王权,没想到家中竟然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北凉王说他是只小狐狸的时候,还说范世恩是一只老狐狸,这评价果然没错。
若不是消息有误,他真的被五马分尸了,或是雅集落败,这封信都会起到关键作用,范家有很大概率会在这场风波中得以保全。
怪不得,陈乾心中的逻辑闭环越来越完整。
他这个身无分文,连为目前下葬都没钱的穷秀才是最没有依仗的,再加上赘婿的身份与奴隶罪犯一般,死了也就死了,就算盖上一顶敌国暗探的帽子也无所谓。
这范府还有必要回去吗?
北凉王把这个锦盒交给他是什么意思?
离间?亦或是警告?
范海棠知情吗?
越来越多的问题在陈乾脑海中冒出来。
他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
这封建王朝可是比现代社会黑暗多了,至少他在现代社会可以活的好好的。
在这里他无依无靠,本以为赘婿身份无关紧要,做个富家翁也是潇洒快活,结果这位便宜岳父大人要置他于死地,踩着他的尸骨保全范家。
北凉王封他马政知事,要他竭尽所能管理马场,又要他为北凉文坛作出贡献,实则是捧杀之举。
陈乾不甘。
没有了那诸多束缚,他再也不要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
别人既要他死,他便要别人也活不舒坦。
马场是他争来的,他还要争的更多,直到没人可以威胁到他为止。
这是封建制下的生物本能。
棋子?
不,他要当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