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穆墨轩这般打趣,萧暮雪下意识便想赏他一记白眼。可当她转过头,目光触及穆墨轩眉眼间那抹盈盈笑意时,不禁微微一滞。平日里,穆墨轩仿若那遗世独立的谪仙,周身透着清冷疏离。此刻,这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却似为他那绝世容颜添了几分鲜活,让他整个人瞬间生动起来。
面对如此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萧暮雪心中那点儿嗔怒,竟如轻烟般,悄然消散得无影无踪。她缓缓收回视线,轻轻叹了口气,略带调侃地说道:“罢了,能博君一笑,倒也算是件趣事。”
穆墨轩微微一怔,不知为何,萧暮雪这话,莫名地让他心生欢喜。他略作思忖,随即开口说道:“你且安心在此,我去帮你探探情况,看看能否寻回那令牌。至于你要传递给炎麟卫的消息,我一并帮你送进去便是。”
萧暮雪听闻,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暖意,轻声说道:“如此,便有劳你了。”
言罢,萧暮雪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向穆墨轩,简短说道:“雪莱客栈。”
“你就在这儿等我。”穆墨轩伸手接过信,压低声音叮嘱一句。
语毕,他稳稳提步,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由于守将们奉命严查的对象是萧暮雪,一个女子,故而对男子并未过多留意。如此一来,穆墨轩没费多少周折,便顺利通过了城门。
萧暮雪见他这般轻易地进了城,微微抿了抿嘴唇,当机立断,足尖轻点,如一只轻盈的飞燕般,飞跃上了旁边的大树。她稳稳地坐在粗壮的树干上,缓缓闭上双眸,开始潜心闭目修炼。
与此同时,州牧府内。
黄鹤云刚一踏入府邸,便径直前往书房,将在温知许家中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向州牧详述了一遍。
黄宇澄听闻黄鹤云的讲述,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思忖。他隐隐猜想那个人或许就是萧暮雪,可理智又告诉他,这实在不太可能。毕竟,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人在那处宅院放火,而且,就在火场之中,他们还找到了萧暮雪的令牌。如此种种,萧暮雪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黄鹤云由于从未见过萧暮雪本人,自然也无法确切判断那个在温知许家中出现的人究竟是不是她。思索片刻后,黄鹤云开口提议道:“父亲,不如儿子将那人的模样画出来,您再辨认一下?”
黄宇澄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虽说他自己也未曾与萧暮雪谋面,但他身边倒是有亲信见过。就在昨晚,他派去的人前往牢狱,暗中目睹了萧暮雪的身影。
只要将画像画出来,就能让身边那些见过萧暮雪的人辨认一下。
很快,黄鹤云凭借着记忆,将萧暮雪的画像栩栩如生地勾勒了出来。黄宇澄立刻唤来手下亲信,让他们仔细辨认。那些人只瞧了一眼,便异口同声地确认,黄鹤云画的正是萧暮雪。
黄鹤云不禁有些诧异,他着实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是表弟的堂妹,如此算来,可不就是他的表妹嘛。
黄鹤云转头看向自家父亲,满脸疑惑地开口问道:“父亲,既然确定萧暮雪还活着,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黄宇澄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紧接着一咬牙,冷冷地说道:“哪有什么还活着的萧暮雪?萧暮雪早就死了,她的令牌,此刻还在咱们手里呢!至于这个女人……”
他缓缓将目光移到萧暮雪的画像上,眼神阴鸷得如同吐着蛇信的毒蛇,森冷开口:“咱们的人在纵火现场瞧见了她,就当她是纵火嫌疑犯。传令下去,让将士们仔细搜寻,一旦找出来,就地正法!”
黄鹤云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震,着实没料到父亲竟会做出这般决断。但稍作思索,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杀了就杀了,如同宰杀一只鸡、一头猪,似乎也并无不妥。
念及此,他便依照黄宇澄的吩咐,匆匆下去安排了。
然而,黄宇澄和黄鹤云万万没想到,萧银玉竟会察觉此事。萧银玉偶然间看到有人拿着萧暮雪的画像匆匆出门,心中顿生疑窦,一番逼问后,才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震惊得无以复加,心急如焚地朝着黄宇澄的书房奔去,甚至连敲门的时间都等不及,便径直撞开了书房的门。
彼时,黄宇澄和黄鹤云仍在书房商议着后续事宜。
萧银玉双目紧紧盯着黄宇澄,急切地开口问道:“舅舅,萧暮雪真的没死吗?”
黄宇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佯装镇定,提高音量,带着几分不悦斥道:“银玉,你进来怎么连门都不敲?”
萧银玉却丝毫不为所动,目光依旧紧紧锁住黄宇澄,追问道:“舅舅,你回答我!萧暮雪是不是还活着?你是不是认定她是纵火犯,已经下令要将她就地正法、格杀勿论?”
黄宇澄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微微张开,嗫嚅了几下,最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萧银玉见黄宇澄这般反应,心中已然明了。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双眼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望着黄宇澄。
萧暮雪没死的消息,着实令他震惊不已。可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自家舅舅竟不由分说,就认定萧暮雪是纵火犯,还打算将她找出来后当场处死。
舅舅不可能不知道萧暮雪身为炎麟卫指挥使的身份,可为何连调查都不做,就仓促判定萧暮雪是纵火犯,甚至下达就地正法的命令呢?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除非……舅舅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置萧暮雪于死地。难道说,今天早上那场大火,本就是冲着杀死萧暮雪去的?只是不知怎的,萧暮雪竟奇迹般地逃过了这一劫?
“舅舅,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你到底想干什么?”萧银玉满脸的震惊与惶惑,死死地盯着黄宇澄质问道。
黄宇澄依旧沉默不语,仿佛陷入了某种难以言说的纠结之中。
就在这时,黄鹤云站了出来,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看向黄宇澄,缓缓说道:“父亲,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住的,还是得告诉表弟。毕竟表弟若一直蒙在鼓里,万一无意间坏了大事,可不是我们能承担得起的。依我看,还是将实情告知表弟为好。”
黄宇澄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并非不想对萧银玉坦白,只是萧银玉终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即便出了事,还有镇南王府作为依靠。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下,他实在不敢轻易相信萧银玉。
黄鹤云似乎看出了父亲的顾虑,继续劝说道:“父亲,表弟这些年一直都在梦溪云,与咱们相处时日最长,论亲疏,他可是咱们最亲近的人呐。”
萧银玉目光诚挚地看着黄宇澄,无比郑重地说道:“舅舅,在我心里,一直都把您和家人视作最亲的人。不管有什么事,您就直言,我定会与您一同承担!”
黄宇澄无奈地叹了口气,神情凝重起来,缓缓说道:“萧暮雪此番前来云梦,目标直指你舅舅我……”
话一出口,黄宇澄便没了隐瞒的打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前后后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末了,黄宇澄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带着几分叹息说道:“起初,她来调查,舅舅本以为能设法蒙混过关。可谁知道,她竟然去了牢房,见到了那些证人,还知晓了证物的存在。舅舅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之前没告诉你,也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银玉,你不会怪舅舅吧?”
萧银玉只感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家舅舅竟犯下了这么多错处。
萧银玉心里清楚,舅舅此举虽有无奈之处,但终究是犯下大错。这些事一旦被捅到陛下那里,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此刻他知晓了这一切,于情于理,都该向上奏明此事。然而,舅舅一家与他情谊深厚,是他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他又怎么狠得下心做出这样的事呢?
可要是不这么做,那自己岂不是成了舅舅的共犯?想到这儿,萧银玉的脸色愈发阴沉,陷入了两难的绝境,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黄宇澄瞧着萧银玉这般模样,心中也七上八下没个底。他偷偷与黄鹤云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后转过头,一脸沉重地对萧银玉说道:“银玉,倘若你心意已决,要去陛下跟前检举揭发舅舅,那就尽管去做吧,舅舅绝对不会怪你。毕竟舅舅确实做错了事,理应受到惩罚。只是……只怕会连累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