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名黑袍人停下脚步,小人抬头看去,几人前面站着的人也被黑袍挡住了脸。只见那四人对着他鞠躬,语气十分尊敬,
“渊长老。”
前面的人点了点头,随即又背过身,背着手望向这广袤无垠的野。
片刻过去,眼瞧着渊长老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几人互看一眼,便作势着要开口说话。
只见一人踏步上前,就在嘴巴半张开时,身前的渊却是突然缓缓摘下袍帽,把那一头乌黑又带着几缕白丝的头发露了出来。
“长明,你说我们在外藏了多久?”渊长老轻轻说着,他的视线一直默默盯看着远方,眼中是说不清的情绪。
站在后面的长明闻言一愣,接着便是叹息一声,继而回答道:“有上百年了……”
渊长老沉默一阵,此刻他转回身看着几人,语气淡漠道:“月圆之夜还有三日便会到来,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不远处的小人闻声睁眼认真瞧去,为首狐妖的半张脸上带着怪异的铁皮面具,虽然看不清他的整张脸,但他身姿挺拔,周身散发出的气质也相对年轻,倒不像是年长之人该有的模样。
几人不由地对视一眼,长明认真问道:“长老,我们该做些什么?””
“你们只需时时刻刻紧盯着他们,务必将他们困于那两处地方。”
闻言,虽知自己不该过多询问,但长明心中仍旧疑惑,“为何偏要将他们困在那里,直接杀了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听便,渊笑出两声,“若是将他们如此杀了,那我们此行怕是落得一场空的下场。”说着,只见他抬手从袖中拿出一块异样的黑色石头,接道:“将他们分成如此这般,便就是完成了任务的第一步,而那两处地方,可都是要用来……”
小人睁大着眼睛恐惧般地看着渊手中拿着的东西,只觉心底如大石压住般喘不过气,他手中之物,自己再熟悉不过,因她如今的痛苦全都是拜它所赐。
魂石!
“是谁!”渊大斥一声停住话头,他似乎察觉出了什么,此刻正眼神犀利地观察着四周。
几人闻言,赶忙拔出腰间细剑,一瞬银光伴随着月色袭来,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几人,小人心知不妙,赶忙躺在地上伪装成了一只寻常嫩叶。
四人从它的身上跨过,而渊则刚好停在了它的身边。他心中只觉不安,可眼睛瞧着四周却并无任何异样。
渊低了低头,而恰巧底下的一片叶子却在这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他缓缓拾起,接着拿在手中观赏起来。
此刻,被夹在指尖的小人心里格外紧张,它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而就这一刻异动,渊便立马发觉。
只觉周围的气息逐渐变得阴沉,小人察觉,就在渊即将将它捏碎的同时瞬间蓄力,它赶忙挣脱出束缚跳到一边,接着全身发出青绿色光芒。
渊伸手想要抓住,可终究晚了一步,光芒过后,小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地无影无踪。
空气中,只留下渊那双不甘又瑟瑟发抖的手。
贺南温猛地睁眼,她先是看了看周围,瞧着石墙下透进来的光,天已有些微微亮了。
只见她猛地站起身,固执般地在四边的石壁上摸索找着什么东西。
她的动静一下子惊醒了大部分的人,本睡着正香的沈怡歌顿时不爽骂道:“贺南温,你有毛病吧!天还没亮呢,你在发什么疯?”
此刻的贺南温自是没工夫搭理她,开口对着其余的几人说道:“找找这墙上是否有什么开关,我怀疑这山洞内另有乾坤。”
闻声,众人顿时清醒了许多,他们赶忙仔细观察起了石壁,都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而就在这时,余曙似是发现了什么细细打量起了自己身前的石墙,指腹轻轻抚摸,触感一深一浅,微微用力,石块有了些轻微的晃动。
四方划痕显露了出来,余曙见状,用力将石块摁下去。随着石块往里沉,下一秒,四面八方传来一道道隆隆声。
很快,就如贺南温所猜想的一样,山洞之内竟还真是别有洞天!
众人好奇瞧着,而此刻,一旁的聂青则是透露出满脸的迫不及待,只见他赶忙吩咐弟子升起火把,先由他带领着几人往前。等到密室内存有的烛灯一一点亮,密室的整个模样真正显露出来时,贺南温他们才踏脚走了进去。
几人抬头看着,意外的是,这间密室内竟有着另一尊石像,还是九尾狐妖。
仍旧有着断尾,她的手高高举起,眼神恐惧又悲悯。
他们一排站着不说话,心中疑虑太多无法解答其实是一件非常烦躁不安的事情。
至今为止,他们仿佛就像被人从后面推着走,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又该如何阻止?
就在几人忧虑时,贺南温却是转身走向了别处。她来到一面石墙前,而余曙与聂青则是已经早早站在了这里。
只因身前墙上的壁画格外稀奇壮观,直接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这些是狐妖?”
虽是问句,但一联想到那片旷野上的渊与黑袍人,贺南温在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却是不自主地变得确定。
闻声,单手扣着下颚正看得出神的聂青回应,“不清楚。”
壁画上,跪在地上的狐妖似乎是在膜拜着什么东西,它们的两旁分别刻着这几日所瞧见的九尾狐石像。她们的手分别伸向同一个地方,最上面,一块黑色的石头发着怪异的光,而或许是那光照在那些跪地狐妖的身上,并没有瞧见他们的狐尾。
聂青单手指着上方的黑石,开口介绍道:“那就是魂石。”正说着,他的视线向着斜下方看去。而壁画的最右边,很明显地又缺失过一块。
一般不见的东西上都会隐藏着巨大且不能被他人瞧见的重要秘密,三人不约而同地走到那一处缺失处,就在贺南温正猜想着这缺失的一角会是什么内容时,一旁的聂请青确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只见他大概观察了一番这处缺角,接着便自信地从袖中拿出那张牛皮纸,他将它完整放在缺口里,轻轻松手,那牛皮纸竟就这样立在了上面。
做完这一切,聂青后退几步大规模地观察起了完整的壁画,脱口而出道:“但这又说明什么?”
沉默……
此刻,贺南温半眯着眼瞧着,她歪着脖子眉型逐渐皱成一个川字,看着这幅壁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叶飞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着这么大的壁画!”
贺南温回神,正准备转过身去时,他们却已经来到了身旁。而走在两人后面的沈怡歌脸色看上去却有些不好。
只见她扶着头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着,脑袋昏沉的她下意识地快步往前,伸手想要借助石壁撑住自己,可因为晃悠着身子走得又很快快。只见她一个没注意便失足踩进了一处小坑洞,脑袋重重砸在壁画上,她的手不小心刚好抓下那张牛皮纸,而她的额头被撞出了血。
突如其来的动静把几人都吓了一跳,叶飞途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关心问道:
“沈小姐,你没事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怡歌的身上,而此刻的她却仿佛是中了邪一个劲地摇晃着脑袋,看上去十分痛苦,身体也是止不住地抽搐。
“她到底是怎么了?”黎曳双手环胸,眼神烦躁冷漠地扫射沈怡歌,接着又落到了贺南温身上。
闻言,贺南温低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她今日又在发什么疯……”
嘴中的话正巧说完,沈怡歌却是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血喷在了壁画上,而瞧着她如此严重,几人不免紧张了起来。
他们将沈怡歌团团围住,贺南温则是快步来到沈怡歌的身前蹲下,接着伸出手指抵在她的脖颈处。只见不可置信地抬头,不禁暗道:这脉象怎会与我入魂发作时一模一样,甚至比我还要厉害许多!
难道沈怡歌也入了魂?沈冯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手?!
看着此刻生不如死般的沈怡歌,联想到自己这些年所遭受的痛苦,贺南温的手掌渐渐握成了一团。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
聂青的话拉回了贺南温的思绪,她瞬间故作淡定般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喂进了沈怡歌的嘴里。
虽不知她这症状到底是不是入魂,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贺南温这样想着。
药丸服下没多久,沈怡歌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也逐渐有了力气不再需要叶飞途搀扶。
这时,苏云枳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瓷瓶,忽然好奇问道:“她是有什么病疾吗?我瞧着你有随身带着药。”
闻言,贺南温随意哦了一声,顺便将药瓶放回原处,回道:“这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谁叫她平日无事时就爱欺负人。前段时间,她自称为了表达歉意送了我一只手链,可不曾想那上面竟撒有虫痒散。得亏我早点发现,于是便在她回去时提前进了她房间,我先是将两个手链交换,而在那只被撒有虫痒散的手链上更添了一味毒。”
听了她的这番话,再看看墙上吐出的血与底下意识仍旧有些模糊的沈怡歌,几人都不免地咽了咽口水。
这人下手可真狠……
而就在几人忍不住对贺南温的初始印象改观时,一旁的余曙却是听进了她嘴中所说的“另一味毒”,他眼睛看着她,开口:“不知贺兄弟所说的另一味毒是什么东西?我可从未听说过有种毒药可以停留这样长的一段时间。”
“无可奉告,这也算是我们凩的秘术。”说着,她的脑中便又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地接话道:“正是取自于制丹秘籍。”反正这味毒也是无中生有编出来的,他们也不知这手链沈怡歌是何时给的自己,也不知那上面有什么内容,倒不如就直接引到制丹秘籍上。
听便,黎曳皱了皱眉察觉出不对,“不是说这制丹秘籍只给了这次比武大会的最终胜出者查阅吗,你怎会知晓?”
“我还以为这制丹秘籍里只记载丹药,没曾想还记着毒呢。”叶飞途挠了挠头,也在一旁插话道。
这时,贺南温故意凑近了他们,而二人也是配合地竖起耳朵倾听,只听她小声解释:“你们有所不知,这制丹秘籍我早已偷看了许多年,他们硬是没一人发现。”说完,她还挑眉一脸得意。
见贺南温如此有趣,叶飞途直接笑出了声,心里对他的印象又改变了一分,捧场道:“贺兄弟倒真是厉害,不过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你便让我惊喜了两次。”
话一说完,底下沈怡歌的元气也已经恢复了不少,只见她从地上爬起,接着恶狠狠地指着贺南温,咬牙切齿道:“你先前所说的话我已经全部听见了,我一定会如实禀告给父亲!”
“竟敢对我下毒,你就等着被爹处置吧!”
此刻,贺南温淡漠地看着她,心中冷哼,
呵,这蠢货还当真是信了她这一番鬼话。
她不做掩饰地白了她一眼,而沈怡歌见状则是不满地插着腰,嘴中一直念念有词,只不过贺南温嫌吵不再搭理她。
这时,聂青向她走来,正发怒的沈怡歌不明所以地愣了愣,向着他的眼神瞧去,脸色顿时一变,只见她的手上不知何时抓着那牛皮纸。
在倒地时,她的手不小心被刮出了血,牛皮纸上也沾了一些,她赶忙将牛皮纸递回聂青手上,羞愧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聂青拿着牛皮纸,眼睛瞧见她手上的刮伤,低了低眉,接着又从袖中拿出一条白丝手帕,“擦擦吧。”
沈怡歌心下一惊,反应过后则是羞愧地伸手接过递来的手帕,手指无意的触碰,温热又柔软,只触碰过一下,她便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脸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红透。
“这是什么啊!”
此刻的苏云枳表情惊恐,嘴巴大张着,她的手指指着壁画,眼睛似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闻声,几人朝着壁画上瞧去,半晌,却是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也没有啊?”叶飞途一脸狐疑地朝着苏云枳走去,他的手顺势搭在她的肩上,正欲开口,可抬眼一瞧上那壁画上之景,便是再移不开眼,眉头也是越皱越深。
见状,几人赶忙走到两人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众人都不免地噤了声,表情无一例外的都是震惊。
只见那跪在地上的狐妖头上有着一群多到数不清的东西,它们的眼与嘴巴皆是空洞,躯体被拉得很长,而那如胶泥似的双手则是死死抱住那些狐妖的头。
魂石散发出的异样白光照下,它们表情痛苦,看上去像是要将跪地狐妖拉进这魂石之中!
“这是什么……”
叶飞途表情复杂地说出了声,“魂石在吸取狐妖们的……那些是它们的魂魄吗?”
此刻的聂青也不再玩笑,他沉默一阵,理了理脑中思绪,沉声道:“应该不是。我曾经调查过,魂石对妖百利而无一害,它只会吸收妖身上的妖气。”
说着,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犹豫着该不该道出自己此时的猜想。
“但说无妨。”余曙察觉出他的顾虑,开口说道。
闻声,几人面色凝重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说明。
只见聂青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狐妖,语气格外沉重,
“他们,或许并不是狐妖,应该是人……”说着,他将牛皮纸的背面摊开,曾经没注意的地方,那些黑袍人的后面竟出现了几条若隐若现的狐尾。
“这些黑袍人,才是真正的狐妖!”
听便,几人的脸色各有不同,他们眉头紧锁,对于魂石之事,门中的长辈几乎都是避而不谈,而如今已知的信息却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想的预期。
本以为不过是犼兽作祟,可目前看来,云马村内不知是隐藏着怎样的重大秘密!
相较于他们,此刻的贺南温则是显得十分慌张,她反复观察着这间密室的大致分布,不管怎样看,这无疑都是一个巨大的祭台!
她只觉脑中嗡嗡响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离开!
只见她快步走到余曙与聂青二人跟前,正当她开口打算道出这里的古怪时,脑中却是忽然想到那狐妖渊的话,身子不由地一抽。
如渊所言,那便是一直都知晓他们这一群人的任何风吹草动。
我在明敌在暗,若是就这样大张旗鼓地道出他们此刻身处的危险境地,定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想完,贺南温脑子一转,故作镇定地小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
看着贺南温如此般严肃神情,两人对视一眼,接着点头回应。
“我们出去。”聂青道。
几人闻声相继准备退出这间密室,就在这时,只听密室之外不断传来一阵阵莫名的撞击声,几人顿感不妙,赶忙快步朝着密室门口跑去。
可让人没想到的事是,那出口处竟突然迅速地结成一堵白墙。贺南温三人位置处在最前,只见一个飞身,恰巧在白墙即将关闭时踏出了洞口,而剩余的几人则是被关在了密室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