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是如何教养儿子的?大人,您真该去好生询问一下您那位宠爱的妾室阮氏到底是怎样教唆您那宝贝大儿子的!有那样一个亲生母亲整日在旁煽风点火、搬弄是非,他又怎会乖乖听从我这个嫡母的训导呢?
即便我将自己全部的嫁妆都贴补给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替他填补亏空,他非但不会感念我的半分好处,反而认为我没有竭尽全力地帮助于他!”陈夫人越说越是气愤难平,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大人,您如此爽快便应允了与妾身和离之事,莫不是害怕受到咱们那苦命女儿的牵累吧!想当初,为了能助您仕途顺遂,我们那孝顺乖巧的女儿竟是心甘情愿地踏入宫门。然而如今呢?她竟惨死于冷宫之中,被熊熊大火烧成一具焦尸,到死都未能合上双眼呐!可您倒好,不但对女儿的惨死毫无怜悯之心,反倒急不可耐地要与妾身和离。
和离本已令妾身心如刀绞,孰料您竟然还妄图霸占妾身的嫁妆。可是,我的那些嫁妆早就因为给您那不肖之子填坑而消耗殆尽。既然嫁妆已然荡然无存,和离之后,叫妾身如何生存下去呀?”陈夫人一边哭诉着,一边用手帕轻拭眼角的泪水,那模样当真是楚楚可怜,令人心碎不已。
此时此刻,陈知府还浑然不知,就在这短短片刻之间,有关他家的种种流言蜚语早已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大街小巷。
“你听说了吗?陈知府居然要和他夫人和离呢!”一个馄饨摊前,食客甲满脸神秘地凑近食客乙,压低声音说道。
食客乙闻言只是轻轻搅动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馄饨,一脸不以为意地道:“和离就和离呗,这年头夫妻感情不和而分道扬镳的多了去了,这有啥好稀奇的。”
见食客乙如此反应冷淡,食客甲忙不迭又凑近一些,继续小声说道:“和离本身确实没什么稀罕的,但这次不一样,听说咱们陈知府还想霸占他夫人的嫁妆呢!”
食客乙一听这话,立刻停下手中动作,眉头微皱,果断摇头否决道:“不可能,陈知府好歹也是个当官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
就在两人争论不休之时,旁边正埋头吃馄饨的听雨突然抬起头来,也跟着凑到一起,同样压低嗓音插话道:“这位兄台所言不假,咱们这位知府大人呐,确实是打定主意要霸占他夫人的嫁妆。只可惜呀,他这回可是失算了。你们有所不知,咱们这位陈夫人的那些嫁妆,早就被她那养子拿去填补亏空了,哪里还能剩下半点儿留给知府大人。”说完,听雨还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颇为惋惜。
只见那位食客乙一脸郑重地说道:“这位兄台,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万万不能乱讲。否则,很可能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说完,他还轻轻摇了摇头。
而一旁的听雨则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嘴里不停地说着:“对对对,这位兄台您说得太对啦!我一定谨记在心。”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这时,只听得食客甲压低声音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吗?听说咱们这儿知府大人的公子,那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不但嗜赌成性,而且还特别喜欢流连于那些烟花之地——花楼。更让人咋舌的是,他每次出手都极为阔绰,好像钱多得花不完似的。
依我看,他用的八成就是陈夫人的那些嫁妆银子。”说罢,他还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听雨感觉已经将这个消息传递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匆匆忙忙地吃完手中剩下的几个馄饨。然后,他站起身来,朝着不远处的茶楼快步走去。
要说起这馄饨摊儿上两位食客所谈论的消息源头,其实正是之前听雨在陈府听到陈知府那一番不知羞耻的言论之后,特意跑出来四处散播开来的。而他此番再度混入人群之中参与讨论,无非就是想要让这些传闻变得更加真实可信一些罢了。
至于为何他会选择前往茶楼,原因也很简单。
毕竟,对于各种消息而言,茶楼向来都是一个重要的集散之地;同时,这里也是众多消息得以迅速传播扩散的有效渠道之一。
只不过这会儿时间尚早,茶楼尚未正式开门营业。无奈之下,听雨只得再次折返回到陈府,找个隐蔽的角落继续偷听里面的谈话。
“不和离也可以,但这个女儿必须得从咱们陈家的族谱上除名,本知府可不想因她而受到牵连、影响仕途。”陈知府面无表情地坐在太师椅上,冷冷地说道,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陈夫人瞪大了双眼,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她不敢相信丈夫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陈沧意,你还是个人吗?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能忍心让她死后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魂无所依?”
陈知府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陈夫人大声吼道:“哼!能为本知府带来荣华富贵的才算是我的女儿,像她那样只会惹祸上身的,本知府要不起。”
陈夫人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她狠狠地咬着嘴唇,直到渗出一丝鲜血,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好好好,真是没想到,陈沧意,原来你竟是这样薄情寡义之人。
本夫人再也无法跟你这种人共度余生了,今日便要与你和离!哪怕以后只能去沿街乞讨,我也要将女儿的牌位带在身边,绝不让她孤苦伶仃、死后无人祭奠。”说罢,陈夫人用力地擦掉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陈知府冷笑一声,威胁道:“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和离,你将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到时候,恐怕后悔都来不及了!”
然而,陈夫人并未被他的话语吓倒,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现在除了知府夫人这个身份,你还有什么可给我的。我想好了,不必再多言,请立刻写和离书吧!”
就在这时,一直在偷听的听雨见到陈知府果真拿起笔开始书写和离书,并且盖上了大印之后,他知道,接下来轮到自己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