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半晌。
作为好兄弟,他应该报喜不报忧,让他少一些担惊受怕。
可要是不说清楚,又帮不了安妮。
心里极限拉扯,最后唐源还是据实回答,“暂时不好说,我们现在不知道她以前的病情,以及治疗情况。还有一点,她家有个先例……”
“你是说她母亲?”
“她母亲的情况不知道有没有基因影响,要是有,安妮更难了,我建议带她来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我不会让她变成那样的。”
“阿峤,如果你这么放不下她,那你真的选了一条最难的路。”毕竟是自己的兄弟,唐源还是忍不住提醒他。
“刚结婚那会,我劝过自己不要招惹她,怕她将来在我和她生父之间难以抉择。可是后来我发现我真的放不下。我会给她很多很多爱去弥补她。所以,就算她的心灌了钢筋水泥,我也给她撬开。”
“你决定了?”
他望向躺在床上的人儿,唇角是一抹笃定的笑意,“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都惦记她多少年了。”
“既然这样,兄弟我也没什么好说了。等回了海城,你带她来我医院吧。”
挂了电话,沈峤守了她一下午。她在傍晚时醒来,精神状态比睡着前有好转。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就是觉得饿了。
他又悄悄观察她,没看出有其他异样。
或许是昨晚听说是叶家下的手,吓到她了?
他心里懊悔,怪自己不该在她生病的时候告诉她。
给她煮了碗面条,她没吃多少,吵着要去剧组。
沈峤想让她在房间多休息一会,可她不乐意。
出门前,他不甘心的在她脸上狠狠咬了一口,“真是我祖宗,欠你了。”
冯祯明天拍完这个地方的景就飞回海城。所以今晚是最后一晚在这里,她自掏腰包办了场篝火晚会,请来师傅现场烤串。
为了活跃气氛,演员们自发的表演才艺,有自弹自唱的,也有唱跳俱佳的,倒是挺热闹的。
玩到后来,才艺表演已经不够看了,便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馥安妮不喜欢这种公开自己隐私的游戏,不想参与,扯了扯沈峤的衣角。
他瞬间会意,抱着人走了。
两人来到剧组外的小河边,沈峤把外套铺在一块大石头上,轻手轻脚的把怀里的人儿放在衣服上坐着,自己坐在身后搂着她。
远离城市灯火,郊外的夜空缀着满天星子,一闪一闪。
沈峤收紧手臂,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安妮,以后依靠我,好不好?害怕、难过、伤心,或者想起你的亲人,都可以依赖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承受。”
他这番话落在馥安妮耳朵里,就像平静的湖面被人投进了许多小石头,扑通扑通响个不停,响声越来越大,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紧绷的心弦逐渐松懈,她沉溺在这样的悸动里,很甜也很暖。
就在她的意志快要被沈峤的温柔瓦解时,脑海里忽然有个声音。
“停下来!让一切都停下来,不要相信男人,你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声音似乎从久远的过去穿越而来,既陌生又熟悉,好像是妈妈……?
外婆说,要听妈妈的话,不要让妈妈难过。
妈妈说不要爱上任何人。
小姨说不要轻易相信男人。
好乱!
心里的恐惧再次抬头,她放在身前的手攥紧,“沈峤,你给的已经够多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听出她话里的恐惧,沈峤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掐住,疼得窒息。
他必须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宝贝,我能不能抽根烟?”
她低着头,“我从来没有不让你抽烟。”
从兜里取出烟盒,抖了一支出来,点燃深抿一口,他嗓音发沉,“够不够的,我说了算。”
馥安妮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转过身想看看他。他指间青烟缭绕,遮挡了她的视线,她看得并不真切。
“你……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沈峤睫毛微颤,一颗心也打着颤。
他不知道现在的馥安妮是不是已经对他关上了防盗门?或者是她的自我保护机制响起了警铃?
“你别这样,爱情是不会长久的,你在结束我们的关系。”那张温软迷人的小嘴继续说着冷冰冰的话。
夹着烟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烟灰碎落,飘散在夜色中。
他疯狂的想要不顾一切的堵住那张嘴,可她会难受会害怕,他还是忍住了。
大手抚着她的脸颊,“宝贝,不如你先想想,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馥安妮陡然一惊,眼神错愕,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我爱上你吗?不会的,我不会爱人。”
她想要认真思考他的话,可脑子却乱得很,总是被一团摸不着看不见的迷雾挡着,什么都想不清楚。
瞧见她眼里的迷茫,沈峤摁灭指间的烟,手臂加重了力道,把她搂得更紧一些。低头咬着她精致小巧的耳垂逗弄。
“唔~”她忍不住的嘤咛。
两人这段时间的探索,已经能够熟悉描绘彼此。她越来越敏感,而他也知晓往哪里作乱最佳。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宝贝别害怕,我来哄你。”
沿着她的耳侧一路吻到脖颈,馥安妮被他缠得意乱情迷,凭着身体的本能瘫软在他怀里。
更加无法思考了……
趁着夜色,沈峤抱她回房间。
刚把她哄睡着,唐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走出去,关上门在外面接电话。
“安妮现在怎样?”电话那头,唐源问道。
沈峤用肩膀夹着手机,腾出手来点上一支烟,吐出烟雾才说道:“已经开始扎我心窝子了。”
唐源愣了几秒,二十年兄弟情谊,自然听得出他看似诙谐的话里藏着的失落,“疼了?”
深吸一口,指间的火光瞬间猩红,他沉默几秒,“习惯了。”
唐源长长的叹了一声。他不是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人。他只是太清楚沈峤对馥安妮的执着,即使头破血流他也绝不回头。
两人都没有说话,如果不是还显示通话中,说不定会以为对方挂断了电话。
许久,沈峤才说了句,“再疼也比她不在的那些年好。”
“行,研讨会还剩几天,下周我就回国,你带她来医院一趟。”
“恐怕不行,她好像没有意识到她的病情,贸然看心理医生会吓到她,也会让她对丢失的记忆起疑心。”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挂了电话,也没有想出能够瞒着她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的办法。
沈峤烦躁的又抽了一支烟。开门进去的时候,馥安妮还在熟睡。
他躺上去,撑着身子俯身看着她,拨开她脸上的碎发。看着她睡得安稳的模样,刚才笼罩他的躁郁瞬间消散不见。
想起刚才问她的问题,鼻尖摩挲着她的鼻尖,低沉的嗓音替她回答,“小笨蛋,你早就爱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