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斯凯拉还在城堡东翼和法师们一起校订,寒冷的天气里连阳光都不浓烈,只有格外明亮的烛光映得满室生辉。
而就在这个时候,老管家却突然进来,低声在斯凯拉耳边说了什么。
斯凯拉见此,便给诸位法师赔了罪,才说有事要他亲自裁断,又吩咐几位老法师不要久坐,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叮嘱女仆,这才起身离去。
城堡里虽然温暖,但是走廊温度还是要低一些,出了屋门老管家就又给斯凯拉披了一件披风,又说起了具体的情况:
原来,古尔德郡周边都有专人巡逻,就连河道上都有人巡查,主要盯的就是国外,而与国内其他地方接壤的土地也是外松内紧。
而今天早上,边境的巡逻卫兵就抓到了一个骑马赶来的女人,私自入境在古尔德是违法的,哪怕是帝国内来人也要在专门的检查站核验身份,何况还拿不出帝国内的身份证明呢?
但是要按法律将对方下狱时,对方却叫嚣自己是帝国三皇子王妃,又能准确报出雷尼顿的大名,卫兵唯恐有诈,就将人交给了骑士。
兰卡姆的报纸并不在古尔德郡发行,所以卫兵认不出在兰卡姆早就人尽皆知的伊莎贝拉;但换防去管帝国内边境的圣骑士也是一位萨尔森,见过斯凯拉带回来的报纸,一照面就认出了人。
“现在布莱克大人已经带着人到了,……”老管家说着现在的情况,布莱克·萨尔森认出人后就带着人一路疾驰回到了萨林斯堡,因为伊莎贝拉坚持要见斯凯拉,考虑到伊莎贝拉毕竟嫁入皇室,布莱克索性也准备把她带回来交给领主定夺了。
穿过一条条布置精美的走廊,城堡里无需走到室外就能畅通无阻,斯凯拉走得并不快,毕竟他虽然养了一个冬天,还是有些弱不胜衣的样子,越发显得纤薄美丽。
而布莱克带伊莎贝拉来到的是萨林斯堡东南侧的一处议事厅,这里装潢得肃穆但不失低调华贵,即使无人使用也温暖如春。
等不了多久,斯凯拉就搭着老管家的手入座,伊莎贝拉也从侧边的小厅里出去,被安排坐在了一张有红色天鹅绒软垫的扶手椅上。
按照贵族礼仪,斯凯拉寒暄了几句,才慢悠悠开口:“你又为何要见我?”
伊莎贝拉几次想要开口,都顾忌着身旁人高马大的圣骑士布莱克,见此就说:“你既然愿意听,为何要让一个alpha来旁听两个omega说话?你一定没安好心!”
布莱克当即起身斥责:“休得无礼!”
布莱克·萨尔森说斯凯拉是整个古尔德郡的领主,而你本就擅闯古尔德郡犯了律法,领主大人有权将你直接处死。
伊莎贝拉不懂这个世界的法律,反而说,皇室和贵族之间难道不是君臣关系吗?君贵臣轻,你们难道不是皇室的下人吗?
这话大胆又低俗,惹得门口站着的女仆都低声笑了出来,也更让布莱克生气了,而坐在上首的斯凯拉等到伊莎贝拉说完,才对布莱克说,何必与她生气呢?又说了句俚语俏皮话,这才让布莱克心甘情愿退了下去,斯凯拉又嘱咐老管家,去看看布莱克,又遣女仆去端点心来,宫殿内总算只剩下两个人。
斯凯拉慢悠悠喝着茶水,伊莎贝拉却着急忙慌问他,雷尼顿是不是给他寄了信?
“他以前说过,说心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我要看书,他跟我说omega看那个做什么!”伊莎贝拉像是每一个陷入爱情的女人那样歇斯底里,斯凯拉看着她,却只能记起来上一世她嚣张并始终坚信自己会赢的面孔,这一刻他突然很想笑,看啊,上一世他眼里的大山原来脆弱不堪一击。
“难怪你不懂法律,侯爵夫人。”斯凯拉只是噙着笑容,如此回复。
“我没有!我……”
斯凯拉只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哪怕是在宫里的课程,你知道吗?有专门的老师讲述法律,就连常人难以完全接触的法律如何制定,都只不过是课程中再简单不过的一项。”他没说的是,雷尼顿从小就不爱学这些。
伊莎贝拉像是霜打的茄子那样蔫了,她看着斯凯拉一身贵气从从容容坐在那里,身上的衣服料子一看就很贵;而自己因为骑马只穿了一条可以挽起来的轻薄裙子,还不是名贵面料,又因为长途奔波显得灰扑扑的,心里不免难过起来。
“为什么,他明明说爱我,为什么连让我了解这个时代都不愿意?”伊莎贝拉倒没傻到认为这样就是爱,但还是不愿意死心,她在这个世上什么都没有,而不同于加拉德瑞尔和霍提里克,她是货真价实的身穿,尽管拥有前世的美貌与身手却没有家人,唯一的依靠就是雷尼顿。
而原因再简单不过,斯凯拉斩钉截铁告诉她:“因为他自己也不会,也因为他觉得你不该会这些!”
斯凯拉将那些法律告诉伊莎贝拉,比如社会阶级分明、等级低的贵族不敬大贵族甚至可以处刑,比如omega继承名义上比实际上要低两级,再比如妻子的嫁妆会归丈夫所有……
这些野蛮又弱肉强食的法则,至关重要而雷尼顿从未告诉伊莎贝拉,而伊莎贝拉自恃有系统护身,自然从没有因此吃过亏,身为现代人的伊莎贝拉虽然在杀手窝里长大,但是现代讲人道主义,她也还是头一回听闻这些事情。
“照这么说,你也没看上过雷尼顿?”伊莎贝拉这个恋爱脑,最关注的却是这一点。
斯凯拉笑吟吟告诉她:“你既然了解了法律,我凭什么要看上他呢?”
毕竟这桩婚约本质上就是皇室和萨尔森家族的利益交换,他雷尼顿过去可曾有过作为?乔治六世太爱皇太子这个儿子,因此也将一切的希望都压在了这个最爱的儿子身上,雷尼顿自己也没想过出头。
而伊莎贝拉没懂的是,继承爵位的omega,是不能算做嫁给别人的,所以雷尼顿成年时皇帝给他封为公爵——本就是谬误!是赤裸裸在打萨尔森家族的脸,也是因为当时谁都不信斯凯拉能活到成年,所以乔治六世这样的精明人才会选择按照惯例给雷尼顿封了爵,那一刻起斯凯拉和雷尼顿就注定没有可能了。
上流社会的权利斗争哪有那么简单,可不是说说地位相当就能赢得三位大公爵捧场,多年前开国十大公还为座次撕过不知几回,而这么多年的政见不合又岂止一次两次,光是去年的同堂相谈就有好多次斯凯拉都不想继续当和事佬!
他雷尼顿尚且不懂这种弯弯绕绕,斯凯拉又怎么看得上他?
伊莎贝拉想想身处的这座城堡,都能明白斯凯拉如何愿意屈尊降贵嫁给雷尼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