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体的各种自然反应,我根本说不出话来,眼泪越流越多,最后竟然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嚎啕大哭起来,越哭越难过,越难过越哭,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那个人七窍流血的画面。
原来杀了人是这种感觉,心跳如鼓,手脚冰凉,身体发软,仿佛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原来被蛊虫害死的人,脸色能灰败的那么快,比石小光快多了……。
“小寒,你也是为自保,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感觉到有个人直接把我从地上捞起来,抱进了怀里,但脑子糊成一团,根本分辨不出对方是谁。
“真是的,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哭这样吗?遥想当年谁没有过第一次,我也没哭这副样子啊。”
苡黛的语气满是不屑,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够想象,或许都是鄙夷吧。
“不,我和你们不一样……不一样,我不是你们。”
我拼命摇头,努力争辩,想把自己从这个血雨腥风的时代摘出来。我不属于这里,不可能在杀了人以后还若无其事。
虽然我根本就没碰到那个人……。
花清流说的对啊,我只是为了自保,那个人要杀我我才反击的,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还是哭到停不下来,眼泪浸湿了我的脸贴着的衣料上。甚至一度喘不过气来,呼吸急促,感觉随时会晕厥过去。
“我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不哭了啊,再哭会变丑的。”
恍恍惚惚间已经不知道是谁在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和我说着哄孩子一般的话了。
我大口大口地呼气吸气,抽泣得越来越厉害,已经哭到眼前发花,四肢发麻,头晕得越来越厉害。
哭了好久好久,哭得感觉不到累,哭到声音沙哑,依然久久不能平息。
好像所有人都在等我平静下来,可是我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脑袋晕晕乎乎的。突然感觉到后脖颈一阵刺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自己是晕了还是睡了,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远处突然绽出一阵光芒,一个模糊的黑影拖着脚步缓缓朝我走近,姿势顿挫得像《生化危机》里的丧尸,看不清脸。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看清了,那张半遮面的脸分明就是那个被我用噬心蛊害死的紫衣人,双眼,双耳还在潺潺流着血,没有瞳孔的眼眶死死地钉在我的身上,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想跑,却挪不动一步。
一只噬心蛊从他的嘴巴位置钻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只,后来是第三只,第四只,第几十只,几百只噬心蛊从他的口中钻出,爬满他的整张脸,遮住了全部五官,可他的脚步却不见停下,还不断有血从噬心蛊之间的缝隙里面溢出,血越流越多,脚下的地面被淹没成了一片血海。
当我的视线从血海上移到水平线上时,紫衣人已经近在咫尺,被噬心蛊淹没的脸上猛然张开一张血盆大口,里面长满了尖牙。
一阵剧烈地颤抖间,我兀然惊醒,冷汗淋漓,浸湿了身上的衣服。
幸好是做梦……。
我怀疑自己杀人以后患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心理阴影不知道要多久才会散去。
撑着床面,我坐了起来,无意识地摸向自己有些疼痛感后颈,这被针扎一般的感觉好像在哪儿经历过似的。
被针扎?
头好痛,仔细想想……。
转头再看向自己身处的这个房间,眼熟且壕无人性的结构和装潢,不免想起刚穿越过来那一天,就是这样被荒婪扎晕了弄进了婪音府。
一个可怕的想法蹦出了我的大脑,这里是不会是……。
不对啊,这个房间不是被我烧了吗?
怎么会一件家具,一个摆件都没有缺少,就连桌子上的香炉都和之前一模一样,还是我放火之前的样子。
难道我又重新穿越了一次?
纯粹是下意识地,我唰地扭头看向床榻内侧。
还好……这次这个位置上面没有躺着花清流。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还不够完全清醒的脑袋,努力清空里面噬心蛊杀人的画面,用最快的速度坐到了床边穿好了鞋子,不管是不是重新穿了一次,我都不能留在这里,我要离开。
幸好身上的衣服还能见人,虽然刚出了一身汗臭臭的。
打开房门,整个小院和房门前那棵大树的树冠形状都和被烧之前一模一样。
我更加怀疑自己是又穿了一次,或者说……之前经历的种种只是南柯一梦。
可是,脖子上还挂着桑枝给我的忘情蛊,腰封上挂着我偷偷留下的幻蛊,又不得不把做梦和重穿这两个可能性给排除掉。
“小姐。”
太过熟悉的场景,让人幻听到了熟人的声音。
“小姐,您终于醒了。”
“朱末?”
不是幻听啊,真是朱末,正端着一碗不知名的液体从小院门口往我这个方向走来。
“小姐这是安神汤,公子说若是您醒来,定要盯着您喝完它。”
“这里还真是婪音府?没记错的话,这房子应该……?”
我指着屋里屋外,满是疑惑。
“当初被您一把火烧了,这是重建起来的,荒婪大人想着若是您有一天回来了,怕您住不惯,所有的装潢装饰都依照着原来的样子复制了一遍。”朱末解释着,语气里不乏羡慕,随后顿了顿道:“即使永远不回来,他也可以睹物思人……。”
当我没问。
我换个话题:“朱末,你怎么回来了。”
我接过朱末手里的安神汤,顺手就倒进了大树脚下,当我喝了吧,然后把碗递还给了朱末。
果然又是故技重施,把我扎晕了再带回来。
对于我倒药的行为,朱末也见怪不怪了。接过了空碗对我说:“太师府没了小姐,朱末留在那处也没什么意义,总管大人便召了朱末回来,朱末最了解小姐习惯,小姐再次归来,自然也是由朱末来伺候。”
我摇摇头说:“不需要伺候,我也不会在这里久留,我现在就要走了,我还有事要回太师府一趟,然后就一个人去浪迹天涯,现在就算告别吧,永久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