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王府不小,崔琢也不好问人,干脆在一处回廊停住。
她先前去了正厅一趟,听人说才知,肖世子今日确实上门,却没去宴厅。
崔琢这才出来。
啧,她今天没带棠梨杜梨,早知道该把阿飞阿起要出来。
他们两个负责肖世子的事,凌不疑眼下和郡主说话,也用不上人。
“肖世子,你别跟着我。”
“昭君妹妹,昭君妹妹……”
……?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肖世子还挺自觉。
而且另一个名字……
崔琢望去,正是两人在拉扯。
“昭君妹妹,我可是有哪里令你不喜,你怎么总躲着我。”
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道。
他没再伸手拉自己,何昭君也松了口气。
“世子来郡主生辰,所为何事?”
肖世子满脸堆笑,“近日与你相处,十分投契……我有意向何家提亲。”
何昭君惊的美目微瞪,“可你我才认识几日,提亲也太快了些。而且我还尚有婚约在身呢。”
“楼家那小子啊,你不是说他憨傻呆迂,只会说教于你。”
“可是我若悔婚,阿垚会变成全城笑柄的!”何昭君忙道。
“唉,你处处替他考虑,他却不懂珍惜,总惹你生气,我瞧了心疼啊。”
肖世子面上神色很是真切。
好一个虚伪油腻的浪荡子!
崔琢原见他们说话,自己还不好上前,当下却忍无可忍。
我今天就替何伯父打断这花言巧语之徒的腿!
崔琢刚要出去,却被人一拉。
“不可。”
长袍素衣,羽扇玉冠。
是袁善见。
他今日着玄白二色,简明又清雅。
“你既与何家有旧,就更不应该撞破此事。”
他摇着羽扇,像极了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军师。
崔琢得军师教导许多,视其为半个亲长。
当下也下意识的就停下来。
袁善见于是更温和笑道,“那何家女公子非蠢钝不能识人,何将军也自有考量。
而且肖世子身上,也有其他事在,不可打草惊蛇。”
他眼眸一转,像极了狡黠的狐狸。
“我们不如,顺势而为。”
更高处的亭阁,
凌不疑眼睛眯起,有些不善的盯着袁慎。
啧啧啧,以前在军中还好,少主公处理几次,就没人敢肖想。
现在回了都城,却是不能把所有儿郎都处理一遍了。
阿起心中感慨。
此事做的隐蔽,阿飞那个心大的还真以为那些人是恰巧被抓住各种错处。
不过,若再委婉下去,怕就要让人后来者居上了。
一番计量不提。
而第一现场又有了动静。
话题中的另一个人,楼垚出现了。
“你们在干什么!”
肖世子很有撬别人墙角的自觉,当下转身便遁走了。
楼垚上前就要拦他,眼看要发生冲突。
何昭君赶忙拦住他,“阿垚,楼垚!你要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们干什么,方才我听的明明白白,他要去何家提亲!”
楼垚长的白净秀气,与肖世子的轻浮邪气截然不同,此时也是怒气冲冲。
“是啊,肖家是有此意,可我还未应允呢。
若你对我好些,我便向阿父回绝此事。毕竟你我二人自小定亲,我也不忍令你将来被人耻笑。”
何昭君性子高傲,此时也说不出什么软话。
“你只管去嫁他好了!我从不留恋与你的婚约,只是我楼家重信守诺,才忍你到今天。”
楼垚看来是积怨已久。
“好啊,谁稀罕!那就退亲!我如你所愿去嫁那肖世子,他从不像你那样气我。他善解人意,比你强千百倍!
日后成亲,我便随他去冯翊郡,到时候我们闲来就去游山玩水。他还说在蜀中建了一个别院,将来便送我了日后我与他不知有快活,你我说不定连面都见不到了!”
“好啊,一言为定!”
“好啊!”何昭君一甩袖子就要走。
这个方向!
崔琢来不及再想何楼之事,一把拉过袁善见躲在柱后。
刚才不能出去,现在场面难看,再出去更是尴尬。
!
袁善见被她拽着手腕按在柱子上,顿时呼吸一滞。
崔琢与他差不多高,此时微侧着头,神色凝重,在听脚步。
袁善见手和扇子都被按住,眼前只有润莹的脸颊,和打在耳旁的呼吸。
青玉耳坠微微晃动,恰如他此时的心。
他猛地垂眸,不去看她,可手腕、耳后的温度反而更加灼热。
要命。
崔琢听着何昭君从这回廊边上过去了,才松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没动作。
袁善见手微抬了一下,立马被她按回胸口。
“别急,楼垚还在。”
她用气音安抚了一句。
袁善见只得再次深深闭眼。
……
好在楼垚很快离开,这过程终于结束。
崔琢放开手,退了一步站定,却见眼前人耳尖发红。
这是……
热着了?
适才靠近,崔琢便闻到隐隐淡然的松枝熏香,当下心中感叹。
还真是个文弱精细的公子。
她抱歉道,“刚才情急,善见公子勿怪。”
“……无事。
还得多谢将军拉我一起,不然,怕是免不了尴尬。”
崔琢习武之人,反应自是快一些,自己也不觉得如何。
她道,“先前一时冲动,还是你先拦下我,称不得谢。”
崔琢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灯会,程家货栈,再算上这次,崔琢失礼,多有冒犯。”
袁善见轻摇羽扇,浅笑道,“所谓缘分奇妙,不过如此。
三次误会换一场相识,善见只觉,甚是有幸。”
程家货栈那次,少商当时便告诉了崔琢是因为托话。这次,还是人家帮了自己。
而袁善见此人温和多礼,有君子之风,灯会那次想来也是误会。
反倒是自己。
砸人在前,假身份在后,实在失礼。
念此,崔琢再次作揖,
“南昌侯府崔琢,
敢问公子姓名?”
该有个正式的认识。
“胶东袁氏袁慎,字善见,幸会。”
袁慎也正色作揖回礼。
二人起身,相视而笑。
“不过,崔映之倒不是个假名。”
袁慎一愣。
“映之是及笄时长辈所取之字,少有人知。”
她露出一个有些活泼狡黠的笑,“所以,还望不要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