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李真在宇文修多罗的帮助下开始进食,吃的是敬玄昨晚连夜准备的稀粥与小馒头。
同样的饭食也出现在大唐君臣的餐桌上,除了李渊昨晚去长沙公主那边就寝,其余四人都在别院过的夜。
见自己女儿能开始进食了,李世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
凭心而论,李真虽然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但绝对是让他心中最愧疚的那一个。
“陛下,这米粥养人啊,还有这馒头,带着丝丝甜意,若是百姓们早膳也能吃上这些小玩意儿,保管一上午都有精神…”
宇文士及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他的胡须昨晚已经被宇文修多罗用剪子给剪平整了,看上去仿佛真的年轻了几岁。
“中书岂不知即便是关中一带,百姓们也至多不过一日两餐么?更有一日一食的也不在少数,中书若是不知,就多去坊间走走,省的在朝堂上也闹出笑话!”
魏征毫不客气的拆着宇文士及的台,估计昨晚两人斗殴一场,到这会儿心里还有些别扭。
李世民见他俩人一大早就开始斗嘴,眉毛都挑在一起了,得赶紧把这两个家伙撵回去才是正理,省的在这儿烦人!
“嘿,老魏,你别说,老夫还真不知道,你信不信过上个几年,等贤婿的水稻一铺种开来,莫说一日三食,就是一日四食,五食又有何妨?你那些老观念,该放下就得放下喽…”
宇文士及寸步不让,故意拿话头挤兑魏征。
李世民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放下筷子就出去了,他打算去田间再看看那些金贵的幼苗,昨夜他激动了大半夜,直到天亮才睡着,这会儿正要仔细看看。
见皇帝不高兴了,两个老头连忙抹着嘴要跟上,李世民恶狠狠的回过头:
“别跟来!”
田间里,敬玄正给李靖送早饭,这白胡子老头昨晚真的在田梗搭的简易帐篷里睡了一宿,竟一点也不烦蚊虫叮咬,就这还精神头十足,敬玄刚到时,老头正迎着朝阳打了一套拳。
“老伯,吃饭了!”
不得不说李靖是个抵御诱惑力很强的人,连李世民都沦陷了的香烟,他看都不看上一眼,而且非要打完一整套拳才肯坐下来吃饭。
“您刚打的什么拳?看起来怎么怪模怪样的,一会儿像只狗熊一会儿像只猴子似的,难看死了…”
李靖白了他一眼,没有皇帝在场,老头子还是很健谈的,一边吃着手里的馒头一边给敬玄科普道:
“小娃娃懂啥,这叫五禽戏,什么猴子狗熊的,这套拳最是适宜你这样的少年养气,你就应该多学学,免得将来上了战场一不小心把命丢咯…”
敬玄大怒,大清早的咋还咒人死呢,再说了,本少爷何时说过要上战场?
“你觉得你不会上战场?”
李靖仿佛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你家祖上有几个没上过战场的?这是你们平阳敬氏的传统,何况现在你还娶了…娶了妻,等有了后人,免不了上战场走一遭,怎么样?到时候要不要来老夫军中效力?你小子军略也不差,身手再好好练上一把,将来也未必成不了名将…”
“这小子也能成名将?”
李世民笑意连连的从远处走来,手里还点着一根烟,那派头跟后世的巡村的村干部没什么两样。
“性子跳脱,做事一点都不沉稳,想成为名将路还远的很呐…”
敬玄再次大怒,大早上的接二连三被人泼凉水,是个人都会咽不下这口气,嘴里嘟囔道:
“名将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稀罕呢!”
自古以来但凡身上带着名将光环的,有几个下场是好的?白起够生猛吧?可结果呢?被秦王赐剑自戕,兵仙韩信就更不用说了,被一群妇人给乱刀剁碎了…
大概也就贞观朝的下场稍微好一点,李靖、李积都是一时之选,更添还有苏定方、薛仁贵这种猛人等着崭露头角,既然有这么多能打的家伙,敬玄认为轮不到自己上阵领兵去与番邦肉搏,毕竟战场不长眼,光靠一根电棍是取不了胜的。
“不稀罕?你小子口气倒不小,我倒是好奇得很,你小子接来打算干什么?可有出仕的打算?”
李世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探敬玄的口风,心中打定主意,只要敬玄有心出仕,那回头就先把他提溜到朝廷去历练一番。
不过敬玄却并不这么想,十四岁的年纪当什么官呢?
自己现在手上还有一大堆子事等着干,至少总得先装模作样的把牛尾沟的祖坟给修起来吧?这得花不少钱呢,当官那点俸禄实在太少,而且自己这个县伯身份也只是个空心大老倌,哪有一点封户都不给的啊?
那些电视上小说里不是动不动就万户侯千户侯什么的吗?怎么到自己这啥都没有?
一想到这,敬玄看向李世民的眼色就变了味儿,正主都在这儿,不如问问李世民这位皇帝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出仕不急,真儿身子骨还不好,等调养些日子看看情况再说…”
敬玄说着还偷偷瞄了瞄李世民,果然,这位老父亲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连夸敬玄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小伙…
敬玄心中大定,趁机又补充道:
“现在家里又多了人,得想办法多为家里置办点产业什么的,岳丈,你说这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光给爵位不给地,再不济也把渼陂湖那两百户百姓划给我啊,地我都买下来了…”
“渼陂湖?两百户百姓?”
李世民一愣,哪有当着自己面要细户的?正想出言呵斥几句,觉得又不合适,这分明是一位丈夫为了自己的家庭前途而忧心,向自己这个岳丈抱怨几句实在算不了什么。
“岳丈有所不知,前几日不是下了一场暴雨吗?涝水跟着上涨眼看就要决堤了,于是小婿就和权县令商议了一下,把水引到渼陂湖去,然后渼陂湖水位上涨,淹了百姓们不少的田产,小婿实在不忍心,就提出自己把这些被水淹了的地给买下来,一户再补偿十五贯的大钱,恰好这时朝廷来了旨意,说小婿袭得爵位,正觉得渼陂湖的百姓们生计有了着落,结果哪知道陛下小气得连一个子儿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