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香从小到大,唯二两次自己一个人回家,一是小时候遇到松翡的那一次,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她一个人缓慢的沿着河堤慢慢向着村子的方向走,越临近村子,她走的就越慢,到最后干脆就和乌龟爬一般慢吞吞的前行,直到停下脚步,面朝着河堤,目光毫无焦距的盯着脚底下刚冒出的新鲜嫩芽。
落日余晖洒在河面上印出金黄倒影,两岸旁的柳树被春风拂过,正在露出翠绿枝丫。
那些冬日里积攒的白雪,早已经在融化没入到土地之中。
冬天已然过去,现在是春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
佑香蹲下身来,一只手环抱着膝盖,另一只手则拨弄着才刚长出来的小草。
她心中想着事情,手上就不自觉的将草拔起来又重新插进去,一来二往,把那片草下面的土地都给重新人为翻新了一遍……
奈良鹿丸本来正在枝丫上睡大觉的,听到下面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本没打算放在心上,但那声音后来越来越多还持续性的存在,他只能掀起眼皮,有些不耐的往下看去,这么一看,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孩娇小的身影都被笼在那件略显宽松的立领毛衣之间,看起来软绵绵毛茸茸的,可她的头却无意识的耸拉着,静静的看着地面,风将她额角的碎发吹起,从鹿丸的角度看,只能看到那白皙的额头下是一双略微泛红的双眼,而她的手还在无意识的将那些草拔了插插了拔,把土地弄的一团糟。
他很少见到宇智波佑香一个人。
印象里,宇智波佑香的身边没有那个冷脸的宇智波佐助,就会有个咋咋呼呼的漩涡鸣人,再不济也会有两个同样吵闹的女孩跟在身边叽叽喳喳。
对宇智波佑香,奈良鹿丸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总觉得她是什么麻烦的代表人物。
但光靠他一个人敬而远之是没有用的,对方似乎对他的关注度很高,每天上学都会和他说一声早上好,还笑嘻嘻的称呼他为鹿丸老师,有时候也会和他一样,在上课时酣睡,一睡就是一上午。
偶尔两人在同一时间点醒来,又因为坐在同一排,即便是隔着走廊,也能遥遥相望。
宇智波佑香总会在看见同样睡眼朦胧的他时噗嗤一笑,脸颊上就会露出两个不太明显的小梨涡,她笑的像一只偷腥小猫,笑着笑着就捂住肚子埋着头,还把丁次笑的一愣一愣的,直问他佑香到底在笑什么。
奈良鹿丸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不想知道她在笑什么。
他既不想和麻烦的宇智波一族扯上交集,更不想和更为麻烦的人柱力有所联系。
至于其他人……想做什么都行,只要不来打扰他就好。
而现在,很明显,小女孩无意识的行为已经算成是在打扰他了。
奈良鹿丸老成的叹了口气,从树枝下一跃而下,他双手习惯性的插进兜里,后背略微弯着,并没有站直,整个人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他确实没什么精神,他可是睡觉被吵醒的人呢!
“你再这么揪下去,这里的草都要被你扯秃了。”
佑香猝不及防被人一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她“啊”了一声,看了眼被自己霍霍的草,愣了一下,手飞快的抬起抹了把眼角,这才将所有的草都原封不动的塞回去,又将泥土填充好,一双手就变得满是泥泞。
但她也并不在意,将所有事情做完后,随意的拍了拍手,将小草碎屑拍干净,这才回过头来看向来人。
“啊…鹿丸。”她这次没有加上‘老师’二字,脸上也没有说早上好时露出的亲切笑容,神情淡淡的,眼角还有尚未抹干净的泪水,可语气却十分镇定。
“你怎么在这里?”
“在睡觉。”鹿丸的目光从佑香脸颊上划过,在她微红的眼角处略微一顿,扯了扯嘴角:“那你呢?”
“在思考。”佑香站起身来。
鹿丸的视线又落在她的手上,提醒了句:“前面有水管。”
“啊,谢谢。”佑香低低的道了声谢,慢吞吞的转身,朝着鹿丸所说的方向走去。
这种反应实在是过于奇怪,就算是神经大条的鸣人在这里也该察觉到佑香的情绪问题,更何况是本就心思细腻还格外聪明的鹿丸呢?
鹿丸眉心微皱,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离开,少去掺和麻烦人物宇智波佑香的事情。但…情感上,不知道是在什么心情驱使下,或许是看在一年同窗的情谊下,又或许是带了点好奇在其中。
他看着佑香一个人孤独的背影,总觉得,她不该是一个人。
至少,身边得有一个人陪着才对。
这样孤单的身影…都让宇智波佑香变得不像宇智波佑香了。
鹿丸突然开口叫住她:“你为什么会哭?”
佑香回过头,鼻尖轻轻动了动:“因为我…”
她突然顿住。
‘死亡’。
多么简单的字啊,此刻却重如千斤,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