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采访什么时候开始啊?在哪儿啊?我们要化妆不?我们到时候要说些啥?”李绍忍不住了,忙不迭问了一大长串:“有没有稿子啊,万一到时候没说好证词儿怎么办?”
王培新:“你能不能先闭嘴,李绍,就你话多不是?”
李绍:“……”
庞一明还火上浇油地嘲笑了一下。
王培新又没好气地看着陈褚戈:“叫你们穿校服!结果呢!陈褚戈怎么的,你这样怎么上镜?一会拍摄的人就来了,你现在赶紧给我回寝室拿衣服去。”
“方漾,你陪他去。”王培新说。
所有人:“……”
王培新很明显是在给他们俩找梯子下,赶紧去找了校服换回来,他是这个意思。
结果两个人都一动不动。
陈褚戈内心深处,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力量在抵触这个决定,隐晦又显而易见,他其实不太想换回来。
他私心里就是想看方漾穿着他校服的样子。
而他又有些纠结,因为他挺、想跟方漾两个人一起去的。
“……”
“……”
如果现在有人骂陈褚戈是个畜牲,那——陈畜牲可能还会点头。
“……”
方漾后悔不迭。
揪着多出一长截的衣袖,把它揉到变形,有些没有底气地说:“王老,我昨晚刚好把校服洗了。”
王培新:“那借一下你室友的。”
“我还把室友的校服也洗了,现在还晒着。”
“……”她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闲得蛋疼把室友的校服也给洗了。
这两句话相当于承认了她身上穿的这件是陈褚戈的。
也表明了她没得借。
王培新棘手地看了她一眼,正巧这时候叮咚一声,手机来了短信,“行了,就这么着吧,反正拍摄的人也来了,——诶,”
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你们俩去办公大楼那一楼最里面那间服装间瞅瞅,看看能不能找着合适的。”
方漾其实不太想去。
但她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认命地跟在陈褚戈后面,朝着办公大楼走,王培新在后面吼了句:“你俩赶紧找完,去操场,那儿先拍。”
-
笃行楼下面的小广场左边的通道是直达学校办公大楼的捷径,走不到五分钟就能到。
路过一片草坪,像是昨晚落过雨,地面淅沥,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泥土味。
陈褚戈没说话,一路走到办公大楼,昏暗的楼道里空气中漂浮着灰尘,陈褚戈指了指一扇保险门:“这间?”
方漾:“应该。”
王培新不知道哪来的钥匙,给了方漾,她“咯吱”一声推开门,里面堆了几个桌子,还散发着一点霉味。
房间里堆满了很多衣服,各种各样的表演服挂在很多衣服架子上。应该是校庆或者学校表演节目的时候才会用到。
方漾扎进衣服堆里,从不显眼的地方扯出几条校服,提在手上:“你出去吧。”
“?”
方漾莫名其妙:“你不出去我怎么试衣服?”
陈褚戈:“……”
他把她手上三件校服抱过来,说:“我穿这,你就穿我的就行。”
“为什么?”方漾去抢,没抢到。
陈褚戈在自己身上比划几下:“这都男款,比我的还大,你看不出来?”
“……”
方漾作罢,“行吧。”,点了点头,要出门。
陈褚戈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不用,我直接穿上就行,我又不用脱。”
“……”
说完赶在她动作之前就松开了手。方漾下意识在上面拂了拂,抓了一把空气,手垂下来,握着那个位置,不吭声地低着头后退了两步。
“方漾。”男生突然叫了她一声。
空气里的颗粒被阳光打得飞起来,旋转个不停,所有的布料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熠熠生辉。
不过半分钟,陈褚戈穿上了一件外套,上面还沾着灰。
他垂眸看着她,然后低沉暗哑地道:“对不起。”
方漾噎了下。
他语气太诚恳,就像是常年久居高位的一位骄傲的王子,突然之间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卑微而渺亡。
语气里满是浓浓的抱歉。
安静了一会,方漾问:“你在道哪一次的歉?”
“……”
陈褚戈扬眉,愣了下,有点不可思议:“我有这么多歉要道的?”
“……”方漾也扬眉:“你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数?”
陈褚戈:“……”
行吧。“就上次在学术厅,”陈褚戈戛然而止,怕说完整件事情她又会生气,只能用比较苍白的话接接下来的话:“你不是生了两周气?就那件事。”
方漾垂眼,翻了翻衣服架子:“谁说我生气了?”
“……”
陈褚戈皱眉:“你那不是生气?”
他舌尖很有眼力见的转回来,态度倏尔一变,归咎到自个头上,好脾气地说:“我生气了两周那件事儿,是我。”
卑微的一批。
“我想起来了,”方漾扬起下巴,小脸抬起来看着他,“确实我生气了。”
“……”陈褚戈也没计较她无理取闹。
方漾瞥他:“你就道个歉?”
陈褚戈下意识:“道歉不够?”
“……”
方漾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当然不够。”方漾撂挑子,打个比喻,“如果我今天在这上了你,再给你道个歉就想完事,你觉得你能接受吗?”
“……”
我觉得我能接受。
但陈褚戈按照她的想法摇了下头:“不能。”
方漾总算顺了顺气。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娶你?”
“……”
“大哥,我是说学术厅那件事。”方漾声音大了一点,很是无奈地说,“假设已经结束了。”
陈褚戈挑眉,哦了声:“这么快就结束了?”
“你以为呢?”
陈褚戈收敛笑意,“行,”顺着她刚刚的话题:“你想我怎么办?”
方漾低着头,手指一个个划过各种衣服的肩头,边走边想。
等了一会,她跳上桌子,脚边晃着两条腿。
“想好了?”陈褚戈笑了下。
方漾瞅他,又移开视线:“还没。”
陈褚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这样,我先欠着,怎么样?”
方漾思索了一下。
反正也暂时想不出来什么。
“可以。”
小破冰之后,气氛逐渐和谐了一些。
态度诚恳,加上欠着的条件,方漾心里气已经消散了一半了,剩下一半还要看她提出条件以后陈褚戈的表现。
她有一瞬间有想过立个证据,但她马上就打消了。她觉得陈褚戈要是想毁约,证据也束缚不了他守约,平白费劲。
算是头一次,方漾对陈褚戈的态度友善了点。
两人相继从教室出来,陈褚戈锁上门,把钥匙滑进自己有点脏的兜里之后,顺便拍了拍衣服外套和手。
方漾抿抿唇,伸进外套包里摸了摸,没一会从兜里掏出一小包抽纸。
撕开口子抽了一张折叠的纸巾,在空中抖开。
用陈褚戈包里的纸,当做馈赠“施舍”给陈褚戈。
“呐,你身上的衣服有点脏。”
“看在你今天帮我了,所以以前的歉你就不用道了,就欠这一次的一个条件,其他的就算了,”方漾吸了一口气说,“我就不计较了。”
陈褚戈:“……”
“好。”陈褚戈笑,还装腔作势地道了个谢。
两人走出办公大楼,去往操场。
方漾想了想:“等我把这个条件想好,我们就算扯平了。”
陈褚戈听见扯平两字,突然就不说话了。
两人快走到操场的时候。
十一月的天,骤然降温,吹起来的秋风又大又狂,树枝压弯了腰,落叶都被刮上半空打旋。
气温下降的有些突然,方漾紧了紧胳膊肘,把发圈摘掉,头发散下来遮住脖颈。
陈褚戈脚底下又“咔叱”碾碎一片黄枯叶。
-
“诶,你俩怎么回事儿啊,脸臭成这样。”
王培新给拍摄师打了个招呼,跑到陈褚戈跟方漾两个人面前,对着他们俩中间的空缺比划着:“这儿这么大一空缺,怎么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俩是隔着银河,跟这儿演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呢。”
“……”
众人憋笑。
褚爷从学校办公大楼一回来就不对劲。
方漾这姑娘倒是还好,看着挺正常,就是可能陈褚戈周身的温度有点低,所以离得远了一点。
“你们给我凑近点,这样摄影师拍出来的效果比较好——”王培新把两个人的袖子扯住往中间走:“不准动啊。”
“……”
他跑到摄影师旁边,观察着摄像机里面的成像,抬起头,稍微满意了点,点了点手:“对,就是这个样儿,保持,啊。”
突然又变了脸,吼到:“陈褚戈跟方漾!你们俩看我——”
王培新指着嘴角,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这样,这样笑一个。”
两人:“………………”
“快啊,愣着大家伙就等你们俩?”
“………………”
庞一明跟李绍一左一右,不约而同地往中间挤了一挤。方漾被推搡,沉默了一下,向镜头方向挤出一个笑脸。
“自然!要自然的笑!”
“……”
方漾只好搓了搓脸,抿唇笑。
镜头定格。
“……”
拍了一些照片,又来了两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记者,王培新叫他们配合记者们。
几个人一起在发现熊猫的小巷子里配合着讲了一遍,又被带到一个办公室里,挨个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