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军胜捷军主将赵秉渊日日朝北望去,滑州与浚州之隔二十余里,这几日浚州城方向夜夜火光冲天,整夜不熄。
而两州早已断了联系。
一彪金兵屯在二州之间,连斥候绕远也被金兵截断。
唯一的一条卫河,金兵却在岸边筑起营寨。
赵秉渊心中不安,恐浚州朝不保夕。
他连忙使士卒用过午饭,集齐胜捷军不足三千骑,及河北义军的数百骑,绕过南门直奔浚州而去。
这十几日,完颜亮好不快活。
前几日,时时防备宋军偷袭。
谁知守了近十日,除了抓了几个宋军斥候,半个宋军也没见。
甚感无趣,见深秋时节,田野空旷。
便领了百余亲兵,田间围猎。
射中不少锦鸡、野兔,隐约找回黑土地的记忆。
今日方出大营不久,便见斥候飞驰而至,宋军大队出城来战。
完颜亮心中大喜,命亲兵将猎狗和海东青放回大帐,召集金兵出营迎战。
他从小就从父亲完颜宗干和几位叔父言谈中,曾经几个谋克领了几百铁骑,如何将十几万宋军击溃。
宋军又如何不堪一击。
因此他带着百余骑,径直朝宋军杀去。
以示女真往日雄风。
宋军见金兵只有百余骑,赵秉渊传令结成冲锋阵型。
义军趁机从宋军身后杀出。
完颜亮见宋军甲胄不齐,心中暗笑。
金兵射出几番箭雨,不少义军被射翻在地。
金兵刚换上兵器,看见不少义军身上插着箭杆,鲜血直流。
却横眉立眼,操着乡音俚语咒骂着冲了过来。
这些义军招式简单,就是奔着拼命来的。
冲破对方军阵,义军仅剩百余骑。
完颜亮正疑惑时,岳家军的骑兵呼啸而至。
几番漫天箭雨,趁金兵阵脚大乱。
长刀、铁痢疾,甚至狼牙棒操在手中。
不消片刻,完颜亮领了数十骑,落荒而逃。
赵秉渊还以为是小股金兵,并不为意。
命剩余义军,搜索负伤兵卒,送往滑州城医治。
自己领宋骑,沿着完颜亮的足迹,杀将过去。
完颜亮与大队金兵汇合,自领千余中军迎战。
有命剩余两个猛安,两翼迂回包抄。
方才自己兵少,这次数千女真骑兵还杀不败这股宋骑?
赵秉渊见金兵分兵,却命亲军吹起牛角短号,晃动大纛旗。
引了宋骑插进三路金兵之中的一处。
几番箭雨过后,金兵还倒是要替换兵刃好短兵相接。
谁知宋军与两翼金兵,隔开距离,左右开弓。
宋军新补充的不少骑兵,都是被赵秉渊从军中筛选出来的弓弩手,个个能挽克敌弓。
如同是飞快的镰刀,收割着两侧的金兵。
坠马的金兵,不用挣扎,便被身后的铁蹄践踏而亡。
完颜亮见状,合兵为一处。
这番几轮箭雨后,两军在马上互砍。
金兵素来弓马娴熟,只是最近十几年,贪图享乐,早已没了第一代金人雄风。
而宋军马术比不上金人,但是胜在人数众多,几万汉人还选不出三千善射、强壮之士?
因此宋军与金人接战,并不落于下风。
赵秉渊素来细致,早就将军阵布的严整,数百宋骑并未替换兵刃,而是躲在大队身后依旧弓弦声不绝于耳。
杀透军阵,完颜亮前胸已中两箭。
这还是:听得女真铁骑,便四散而逃的宋人吗?
他有些惊讶。
正这时,宋军又冲杀上来。
箭雨之后,完颜亮用铁痢疾格住宋军的狼牙棒,只觉得手臂发麻。
全身不顺畅。
不待透阵,完颜亮便拍马而逃。
他怎敢逃往浚州城外金军大营?
如今浚州金兀术攻城不顺,再取触这霉头?
直奔开州(澶渊城,今濮阳市)而去。
这时见浚州城方向,黑烟滚滚。
赵秉渊命斥候打探军情。
有命亲兵吹起牛角短号,补充羽箭、兵刃。
略微整理队列,便朝浚州城杀去。
此时的浚州城早已千疮百孔。
不知为何这几日,金兵主攻大伾山山寨。
一时郝晸抵挡不住,将数千宋军杀败,金兵夺了山寨。
金兵搬来抛石机,日夜猛攻。
在“金国步战第一将”突合速带领下,城墙插盘床弩长箭,不少城砖也被抛石机砸落,露出黄色的夯土。
数处抛射的乱石,也将与城墙平齐。
护城河被签军步卒尸首和抛石机的乱石塞满。
王贵值得将宋军步卒,藏在东城城墙下,以躲避抛石机的乱石。
午后,金兵在大伾山山下布阵。
随着战鼓咚咚作响,王贵心中已知,今日便是城破之时。
抛石机开始带着团团烈火,往城内延伸。
王贵连忙令宋军各营,弓箭手、刀斧手登城,各营马步军堵住城墙甬道。
数万签军步卒在金兀术亲军督战下,冒着箭雨冲上城墙。
王贵杀退登上城墙的数百敌军,发起狠。
领了千余步卒越墙而出,站在城外的乱石上,居高临下和攻城签军混战在一处。
使得原本不甚牢靠的石堆,用两军血液一遍又一遍的黏合,使得越来越紧密。
金兵的抛石机又延伸回来,将不少宋军士卒从城墙上砸下城去。
王贵见状,只得跳回城墙上。
签军尾随而至,两军在城墙上展开激战。
城外金兵催促着签军登城,城内几条甬道上也挤满了一队队等着登城的宋军。
不少兵卒是被人从后面推着,直挺挺的被敌人长枪洞穿。
直到日落西山,王贵早已双臂发酸,提刀都有些吃力。
正这时,大伾山金军抛石机营寨,火光冲天。
金兀术知道宋军仅在河北两城驻有军马,而完颜亮自提数千铁骑挡住两城必经之路。
因此他在浚州城东道大伾山一线,不满军阵。
而大伾山背后,却无防备。
被赵秉渊一招便烧了山顶上的抛石机。
又领宋骑,沿山路疾冲而下。
将闻讯上山的金军冲散,直取城外签军步卒。
顿时金兵阵脚大乱。
被王贵瞧的真切,连忙传令郝晸领城内数千骑,出东门夹攻。
城墙上的宋军士气大振,将乱哄哄的签军赶下城去。
两军厮杀多时,金兀术见天色已晚,浚州也是一鼓便下,于是便鸣金收兵。
自领数千金骑断后。
赵秉渊领军进城后,王贵先命步卒埋锅造饭。
二人一起沿城墙巡视。
这城外尸首遍地,城墙外堆满乱石,如何坚守?
赵秉渊道:“不如先退军滑州。”
王贵思索片刻,道:“也只能如此。”
趁着黑夜,宋军用收拢的渔船,在城西搭起浮桥。
百姓有去处,则散入村落。
无处安置的百姓,与步卒一起过浮桥沿河岸,十数艘小船载着伤兵一并朝滑州而去。
王贵、赵秉渊领了不足三千宋骑,分为两路沿河东岸护卫。
这一战岳家军中军万余人马,伤亡五六千人。
带不动的粮草,留郝晸领了百余骑在夜半放火烧毁。
河北金兵云集,而宋军只有一城可守。
王贵将军情报于岳元帅,等候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