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林夕一个人抱着猫出门晨练。
家里的陈妙言没有闲着，而是继续写起了小说。
......
第一青学初级一班的教室。
林夕从江晚余手上，接过了昨天她从谢筱灵那里换过来的笔记，林夕也把小鱼抱给了她。
江晚余正要走开，又突然听见林夕出声：
“昨天......”
“嗯？”
江晚余歪头。
林夕问：
“昨天，你拿笔记给谢筱灵的时候，她有说什么吗？”
“‘谢谢。’她说。”
“除此之外？”
“没。”
“好的。”
......
林夕家中，桌旁的闹钟响起。
把陈妙言从小说的剧情当中拉出来。
时间到了......
她关掉了闹钟，呆呆地盯着不断跳动的秒针。
起身，收拾东西，走下楼。
坐公交，来到第二青学附近的盛书舒的家中。
盛书舒还有叶诗涵，以及一个陌生男人，正在二楼的窗前往下看。
陈妙言深吸一口气，对着他们笑了笑，走了进去。
......
从S市开往L市的高铁，陈母烦躁地望着窗外飞速向后的景物。
她最终还是请了一天假，偷偷来到了L市，没有告诉女儿。
但是，她有盛书舒作为“内应”。
陈母从盛书舒口中得知了，陈妙言打算以后就在L市第二青学就读。
住宿的话，就借住在盛书舒家里。
她本来的想法，只是想着让女儿就住一晚上。
之后被盛书舒吓到了，让步到考完联考，最后的底线也不过是一个月。
这个消息，对于她无疑是晴天霹雳。
这意味着，女儿将会彻底地、长期地脱离她的掌控。
所以，在盛书舒的“提议”下，她决定请一天假，来到临江解决这问题。
陈母发了一条短信给盛书舒：
【盛书舒同学，真是麻烦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没想到妙言她那么不省心。】
盛书舒：
【阿姨没事的，我也觉得妙言做得不对。虽然我不在意为她提供那些资源，但是也觉得，长期脱离父母是很不好的行为......】
陈母看到这里，心情倒是好了些。
终于，有人认同她的教育理念了。
于是，她心中对盛书舒的信任感再次增加。
......
盛书舒家中，她正介绍着情况。
“......就像林夕说的，我们单方面的网络诈骗，并不一定能一劳永逸。此后的成功，既需要阿言你自己努力提高，也需要我们进一步地拖延时间。前天我的话，并不能保证阿言父母一定不过来强行接触她。所以，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把不确定的时间变为确定的。”
“砰”地一声，盛书舒把买来的一个劣质玻璃杯放到桌面上。
陈妙言和叶诗涵，以及另一个陌生男子，闻言纷纷点头。
盛书舒笑笑：
“为此，我还特地请来了叶诗涵的小叔，也是着名的心理问题专家，叶文宇先生。”
陈妙言道谢：
“谢谢您的帮忙。”
一身正装的叶文宇也笑了笑：
“书舒的忙，我肯定得帮。”
......
英语课，林夕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窗外仍然是明媚的天气，天空澄净得像玻璃瓶汽水底部的弹珠。
一阵带着些许秋意的风刮过，几片来不及变黄的叶子飘过窗前。
落到不知何处......
“林夕同学，你来读一下这篇课文的下一段。”
台上的英语老师看着林夕发呆好久了，终于还是忍不住点起了他。
林夕拿起课本。
班上一片寂静。
直到，林夕那沉稳悠然的声音响起......
......
“陈妙言，你要干什么？！不回S市，你以后如何生活？”
陈母在盛书舒家里的客厅，这样朝着陈妙言吼着。
两人坐在沙发上面对面，中间隔着一个大理石桌。
装饰精致的桌子上，劣质玻璃杯突兀地反着光。
盛书舒已经带着其他人出了客厅，留母女二人独自相处。
只是，陈妙言一上来就直言，说她“不回S市”。
这如何能不使陈母气愤？
“我不是不想回S市。而是，不想回到你们身边。至少现在不想。”
陈妙言面对母亲咄咄逼人的质问，罕见地毫无波澜。
她只是情绪平静地，说出来了上面这句话。
陈母突然觉得，面前的女儿变得如此陌生——
看来她真的病得很重了！
陈母意识到，她必须变换策略。
“你不回去，然后在这里吃你的用你的朋友的吗？你怎么拉得下脸的？”
陈妙言突然沉默了。
陈母还以为，她的劝说策略生效了。
没想到，是陈妙言彻底无语了。
她眼神中的疑惑意味，连陈母本人都能感觉得出来。
陈妙言有点好笑地回道：
“我回去，难道不是吃你们用你们的吗？我如果在这边拉不下脸，回去又如何拉得下脸呢？”
陈母立马反驳：
“我们是家人，哪里用得着算计这些？”
“可是昨天爸爸不是说了：你们和我的关系，就像社会上其他人和我的关系一样。这样，是为了让我提前适应社会的关系，是为了我好。现在我就正在适应这种关系。我没有看到，在这里，和回S市的区别所在。”
陈母突然噎住了。
她很想反驳，但是丈夫的言论，其实她也是赞同的。
所以她一时词穷了。
陈妙言看见自己的母亲沉默了，也没再说话。
只是也同样沉默地坐着，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呵呵......”
陈母的语气，突然变得没那么尖锐，转而变得带有一种嘲讽意味了。
“妙言，你以为你的朋友是免费帮你的吗？当然不是！你花的所有东西，我们都得后面再付钱给人家！所以，归根到底，你还是得花我们的钱，所以你有什么理由不听我们的？”
陈妙言张了张口，似乎有些累了。
“这点，之前已经和爸爸说过了......”
因为她这句话的声音有些过于小了，陈母都很难听见。
“什么？”
“我说，我欠你们的，我以后会还，会按照一百万还给你们。”
陈母冷笑：
“一百万？你知道现在这个社会，要赚一百万有多难吗？”
“是啊，赚钱这么难，你们为什么还要养我？”
“你说什么？”
“我说，既然我一直都欠你们的钱，现在离开岂不是更好了？以后在这里住，以后就是我欠盛书舒的钱。同样是欠钱，为什么我非要欠你们的，而不去欠盛书舒的。而且，我也没说，就因此不还你们的钱了。”
陈妙言说着，语气仍然平静。
她那面无表情的脸，更加地打击了陈母。
陈母彻底烦躁起来了，她不打算再和女儿讲道理了。
“陈妙言，我们还是你法律上的父母，对你有监护权。如果你今天不和我走的话，就别怪我使用强制手段！到时候这就是我们的家事，别人再怎么也管不了你！！”
陈妙言叹了口气，终于到了这一步了。
她本以为自己应该会无比紧张的。
没想到居然是无比平静。
“我哪也不去。”
她说。
陈母正要发言，却见陈妙言拿起桌上的劣质玻璃杯，用力地摔到地上。
响亮的一声，玻璃杯炸裂开来，吓了陈母一跳。
“你干什么？你发疯了？！这可是别人家！”
“阿言！！！”
客厅的门被盛书舒慌忙地撞开，她和叶诗涵以及叶文宇三人闯进了客厅。
“阿言，你怎么了？”
盛书舒吓了一跳：
陈妙言正在捡起一块较大的、碎了的玻璃渣。
她不顾手掌被弄得鲜血直流，将锋利的玻璃碎片抵到了自己雪白的脖颈上。
陈母被这一下吓得不知所措：
“盛书舒同学你们快劝劝她啊......我也不知道她突然这样是怎么了......”
陈妙言手上用力，脖颈上出现明显的血痕：
“我留下，或者死。”
她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平静的精神体验。
她觉得，自己的阿梦肯定不知道，昨晚她看出了他眼底的震惊。
进而她推测出了，自己的网文天赋应该不错。
今早他离开后，自己打开后台，有几条鼓励的言论，更让她觉得开心呢......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突然改变了。
之前，她所做的一切，要么是在讨父母的欢心，合他们的意。
要么，就是在为着自己以前喜欢的那个阿梦的开心而努力。
她是第一次觉得，居然还有更多的人需要她。
她也不必再囿于以前那个小小的环境，不会再因为一点小事情而死去活来了......
嗯，不过，她现在得为了自己能够保持这种心境，为了不再回到以前的那个状态，小小地死去活来一下......
嗯，为达目的，必要手段......
回到以前那个状态，决不允许。
盛书舒是真的吓了一跳，这怎么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不过，她还是按着之前的剧本，过去抱着陈妙言，把她拉进了卧室。
另一边，则是叶诗涵和叶文宇拉着陈母到了另一间房。
叶文宇严肃地对着陈母说：
“我是之前给你的女儿做心理鉴定的那个专家。现在，你的女儿已经极度抵触你们了。如果你们不顾她的心理状况，而一味地要和她接触，从而使得她有生命危险。就可能导致各种相当负面的事情发生。比如你女儿死亡，或者你们彻底失去监护权。”
“啊？我......”
陈母失神了，她已经不知所措。
......
另一边卧室，盛书舒小心地给陈妙言包扎着，埋怨道：
“你真的吓死我了，为什么不按说好的来？”
陈妙言轻松地笑笑，把之前藏在怀里的塑料伪制水果刀还给盛书舒：
“我也不知道，当时可能忘记了吧？”
“你不疼吗？”
“不觉得，只是可能认为，那样的效果比较好，就这样做了。”
“你可真拼命啊......”
陈妙言也许自己都没发现，她在某个时候，是真的准备豁出性命的......
......
另一边，叶诗涵和叶文宇也是搞定了陈母这一边。
盛书舒出来之后，单独和陈母说了话：
“阿姨，我还是觉得......”
“啊，嗯......都听你们的好了”
盛书舒惊讶：效果这么好的吗？
“陈......她就拜托你们了，我先回盛海去工作了......”
陈母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陈妙言也平静地走出来了。
叶文宇突然说道：
“诗涵，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吗？”
叶诗涵疑惑：“不是说为了书舒吗？”
他笑笑：
“嗯，这是一部分。不过呢，其实之前那份心里报告是真的，我所说的判断也都是真的，那个女孩做的一切也都是真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真的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不过她和书舒，也许还以为她们都在演戏呢......你们或许以为是在玩闹，但是我却以为这是一种新的治疗方式呢......”
“这......”
他看得出来，陈妙言的表现没有一丝勉强，全都是真情流露。
那么，他其实也算不得骗人，只是参与了一下引导。
只要引导的结果，有益于病人，那么反而会丰富他的经验。
......
林夕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这节他们是体育课，他没去上。
他回头，看见教室里只剩下抱着小鱼的江晚余。
“你在想什么？”
她疑惑。
林夕笑笑：“在想一些事情。”
江晚余也没再多问，而是抱着小鱼走远了。
“真奇怪。”
她一边摸着小鱼，一边说。
林夕回过头来 看向只有他才能看见的面板：
【任务：帮助陈妙言摆脱目前的困境并完成蜕变。】
【已完成。】
【任务奖励：魅力自由属性点+0.3】
【是否进行加点？】
原来已经完成了吗？
他还以为，至少需要等陈妙言写出成绩，然后以一个崭新的姿态回到家中呢？
他对自己的魅力值，并不是很在意，于是当场就使用了。
‘可以加点哪些方面？’
系统弹开一大串选项：
【外貌加成类-细分：五官-细分：眼睛、鼻子、嘴巴、耳朵......】
【气质加成类-细分：选择气质：宁静类，开朗类，冷酷类......】
【间接加成类-细分：笑容魅力，眼神魅力，声音魅力......】
【以下省略无数选项......】
密密麻麻的选项，像是电脑中了病毒一样地占满整个视野。
弄得林夕都有些头晕目眩。
他突然想到了，陈妙言本人那特有的，对于表情能表现的情绪的掌控。
【身体掌控：细分：......】
林夕选择了这个大项。
增强之后，林夕对于自己身体的感知和控制就能更强。
并且这是主动技能，平常不会无缘无故对他什么负面影响。
【已加点】
【宿主：林夕】
【体质：5.6】
【智力：7.5】
【魅力：8.3】
林夕感觉有点异样。
随后，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面部的表情了，而且知道应该如何控制，才能够传达自己想要传达的情绪。
他对于身体的整体姿态的把控，也更强了。
‘如果去当舞蹈或者话剧演员，说不定会如鱼得水？’
他没来由地想到。
......
中午放学之后。
林夕走到校门口，却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极其显眼。
出校门的人，大都忍不住地朝她看去。
毕竟是不亚于江晚余级别的颜值。
林夕上前：
“解决了？”
陈妙言点点头，出奇地安静。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突然说：
“按你说的。”
“嗯？”
她说：
“按你说的，以前的陈妙言终于死掉了。
现在是新的陈妙言，还有新的阿梦。”
“恭喜。”
......
医院内，谢筱灵在窗前翻着昨天送来的笔记。
这些笔记，全是江晚余做的呢......
她坐在轮椅上，透过窗户望向远方。
微凉的风涌进房间，白色的窗帘轻舞翻飞。
谢筱灵突然感觉，世界居然有这么大。
大到，有这么多人，在其中进行着这么复杂的活动，建立这么纷繁的联系呢......
又是一天，夕阳即将落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