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西斜,天空被染成了一种浓重而诡异的血红色,如同一块浸满鲜血的巨大帷幕笼罩在废土之上。荒凉的大地上不见一丝生机,只有狂风卷起的沙尘在空中翻滚着,像是来自远古的亡灵在哀号。李墨和严索拖着疲惫的身体,朝着远方唯一的一处建筑废墟移动着。他们的步伐凌乱而沉重,脚下的沙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无力。
“再坚持一下,”严索回头看了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天黑之前,必须找到落脚点。”
李墨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用力地迈动双腿。他的喉咙因为长时间缺水而干涩得几乎无法发声,肺部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像要燃烧一般。那从绿洲深处追来的低沉声响似乎已经消失了,可他知道,那不过是暂时的——它从未真正离开过,只是隐藏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再次扑上来。
前方是一处废弃的加油站,残破的标志牌早已被风沙磨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几根生锈的钢架在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声。建筑的外墙满是剥落的涂料和深深的裂痕,窗户早已破碎,玻璃碎片散落在地,反射着残阳最后的余晖。
严索率先走到门口,他的目光像鹰一样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遍门口的地面和墙角,确认没有任何变异生物或其他危险的痕迹后,才对李墨挥了挥手:“进来休息一会儿。天快黑了,在外面太危险。”
加油站的内部比外面更破败。天花板上的金属支架已经完全裸露,随时可能坍塌,墙壁上爬满了裂纹和风干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败的气味,像是某种生物死去后逐渐腐烂的痕迹。地上散落着许多看不出用途的机械残片,有些早已锈蚀得分辨不出原貌,似乎曾经有人在这里试图修复某些东西,但最终都放弃了。
“这里应该安全。”严索用手指敲了敲墙壁,听着回音确认墙体的结构是否稳固。他随即从背包中取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李墨,同时从水壶里倒出一小杯水,“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接下来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李墨接过水壶和饼干,坐在墙角喘着粗气。他的手微微发抖,身体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但他的眼神却始终紧盯着背包里的样本容器,那里面装着从绿洲深处带回来的样本——一些看似普通的植物组织和未知的液体。但李墨清楚,它们绝不普通。
“你觉得……基地还能接收到我们的消息吗?”李墨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抬起头,带着一丝绝望地看向严索。
严索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破碎的窗户旁,目光凝视着外面的荒原。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线正从地平线的尽头缓缓退去,天地间被逐渐吞没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风卷起沙尘,发出低沉的呜鸣声,那声音和绿洲的低频震荡遥相呼应,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还有希望。”严索缓缓开口,语气平静而坚定。他转过头,看着李墨那疲惫而苍白的脸庞,眼神中多了一丝坚毅的力量,“我们必须相信,总有人能找到答案。否则,一切就真的完了。”
李墨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样本容器,神色复杂。他并不确定这些东西到底是否真的能揭开绿洲的秘密,但他知道,它们是他们拼命从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带出来的唯一“武器”。废土的未来,绿洲的真相,或许都藏在这些不起眼的样本中,但答案是否会超出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李墨不敢想,也不敢问。
窗外的风沙越刮越猛,呜鸣声渐渐变得高亢,如同一种古老的战鼓在遥远的地方敲响。严索沉默地盯着窗外,他握着武器的手没有一刻松开,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夜晚的废土更加危险。一旦太阳完全沉下地平线,这片土地上的温度会迅速下降,空气中隐藏的变异生物也会开始活跃起来。人类在废土的夜晚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因为这里的猎食者在黑暗中比白天更加残暴。
李墨蜷缩在墙角,尽量让自己保持警醒,但疲惫的身体让他的大脑开始变得迟钝。那种持续的危机感依旧笼罩在他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潜伏在废土的深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知道绿洲是怎么出现的吗?”李墨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和自己对话。
严索的目光微微动了动,但他并没有看向李墨,而是依旧注视着窗外。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有人知道。所有的记录都被毁了。从绿洲开始扩张的那一刻起,人类就只剩下逃亡。”
“可它为什么会追我们?像它那样的东西,为什么会……”李墨咬着牙,没有说下去。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严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冷冷地说道:“如果你一直想着这些问题,迟早会死在废土里。我们不需要知道它为什么存在,只需要知道怎么活下去。”
李墨没有再追问。他低下头,双手抱着膝盖,试图用仅有的体温驱散夜晚的寒冷。但严索的话却让他越发感到心底的冰冷。绿洲的存在似乎从来都不需要解释,它的出现是如此突兀,又如此理所当然。它像是一种全新的自然法则,而人类,只是被它淘汰的旧时代的残余。
风声渐渐变小,夜晚的废土变得诡异地安静。李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的意识变得混沌,思绪开始游离。他梦见自己回到了绿洲的深处,那个充满怪异植被和无法解释的生物的地方。那些植物在阳光下散发着荧光般的微弱光芒,枝叶像活物一样在空中缓缓摆动。而更深处,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