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李云傲一段时间的驱散,高兰映紫的十香软筋散药效尽除,内息得到全部恢复。
云傲再次探查四周情况,高兰拿起两张红手帕用茶水浸润。
“看来只能试着从房顶出去了。”
云傲跟高兰讨论出逃计策。
高兰将手中的一张手帕递给云傲,并做出捂口鼻的动作。云傲会意点头。
“不然,我们直接破瓦,用轻功逃走?”
高兰觉得这个简单粗暴的办法最为快速。
“我们对这万寇谷知之甚少,潜走较为稳妥。”
“可这么多人在外面,难免会惊动……”高兰思考,“不然我们兵分两路吧,我轻功好,破窗引敌,你直接从屋顶出去?”
云傲犹豫了,他不想她冒险。
“我的能力你还不相信吗?”
高兰知道他在迟疑什么。
“好!我们两个逃出去后,到鸳鸯庙会合。现在夜间,他们应该不会再派人值守。”
两人决定之后,各自脱下冗长的新衣外套,准备行动。
——
“有人从窗户逃跑了!快追!”
高兰破窗后,房屋周围的守卫立刻实施追捕!火炬不断在屋周围移动。
时机成熟,云傲果断破瓦,飞至屋顶。
可他无法逃脱。
他被四个人包围了:左右两边的胖肚和瘦子、后边的小南,以及正前方的寇主。
寇主手握长鞭,很不爽地对云傲说: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们都是傻子?”
云傲知道自己不便停留,立即运功打算离开,没想到那寇主速度快得惊人,用力一甩鞭,便把云傲脚部缠住,任他如何也没法挣脱。
他只好借鞭绳的牵引,借力接近寇主,对他进行近身攻击。
让他意外的是,那寇主竟然格挡下了他所有的攻势,最后反脚一腿,把他踢到其余三人附近。
三人一起出手,实力几乎与云傲相当,寇主则边把玩着鞭子,边在一旁看戏,他也想知道,这个叫李云傲的有几斤几两。
在屋下走廊里,还站着戴黑木面具的阿蟹,他是两方的观战者。如若云傲不出逃,他也没想到这寇主冯楸的实力居然如此了得。这让他觉得,不枉此行。
云傲虽然满息,但是息数运行、转化以及利用都还有待进一步提高。以他这般强劲的防御能力,保证自己不受伤完全不在话下,但要想击败像寇主这般外息运用自如且有武器加持的人,现在还不行。
云傲的持久战最终把其余三人给耗累了,他一掌把三人震到几米开外,再次转身争取逃脱。
寇主自然不可能让他得逞,用长鞭把被震到屋顶之外的瘦子拉回来的同时,紧随云傲身后,横向给了他一腿!
云傲身体失衡,倒到一旁,见情势不妙便从屋檐快速退下屋顶,到达地面……
“收!”
一个男人的声音和一个女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云傲无法动弹。他感受得到自己被一种强韧的丝线给绑住了!
施线的两个人逐渐靠近云傲。
是冯暴和冯麻!
万寇谷,果然高手如林。暗处的阿蟹慨叹。
“你虽有外息护甲。但我俩的太合鱼线就你现在的本事,别想逃脱!”
阴阳怪气地嘲讽的人正是冯麻。
此时,屋顶的四人也已经落至周围。
“你们不珍惜良辰美景也就算了,还把他们俩的佳时给耽误了,不识趣!”
寇主拿着长鞭的手指着云傲的鼻子骂。随后他对冯麻和冯暴两个人吩咐:
“你们将太合鱼线打个结,别让他跑了,你们就回房吧。你们盼了五年,别被这个不懂事的给耽搁了!”
他还不忘用长鞭抽一下云傲背部。
冯麻冯暴听从寇主安排,处理好太合鱼线后便回房了。而云傲则再次被胖肚和瘦子两人扣着。
“你腿上功夫了得,那这位李云傲公子,你的新郎官,还要不要了?”
寇主冲周围高声喊道。
“别费口舌了,她早已离开,不可能还待在这!”
云傲不知道高兰是否还在周围,但如果在,那这句话就是对她说的:不要出来!
“都说了,乖乖完成整个成亲仪式,我就会让你们离开,还不听话!还逃跑!净给我惹麻烦!”
寇主还在抱怨:“我再说一遍,出来!”他这回说得十分严肃,“明天绑完花球,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然,我就让你给你的新郎官收尸!”
“在完成仪式之前,我们是否都是安全的?”
高兰的声音不知从哪个屋顶上传来。
计谋成功,寇主轻笑起来,高声道:“当然!你们的命又不值钱!”
他很清楚自己干的绝对不是杀人放火的勾当。
高兰现身。
“不是说好……”
“我不能留你一个人。”
高兰走近寇主,不卑不亢:“寇主,我们决定不离开。你能不能把他解绑?”
这时寇主反而变得难为情,扭扭捏捏的说道:
“这个,只能麻斑和龅牙他们来解开,但我估计他们现在不太方便……”
“他们?”高兰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但话才出口,便明白寇主那话的意思,不自觉脸红起来……
“两位新人,请吧。”
寇主作出手势,暗示胖肚和瘦子两人把云傲推回房间里去。
高兰把云傲扶到喜桌旁坐好。
胖肚和瘦子打算离开,却被她给叫住了:“两位,能不能请阿蟹进来?”
两人应承。
戴着黑木面具的阿蟹进来,高兰请他坐下。
既然寇主不会威胁他们性命,那么这个曾经为他们解围的陌生人,应该也不会对他们如何。
“阿蟹大哥为何知道我家在罗城?”
高兰的直接把阿蟹惹笑了。
“随口一说而已。看高兰姑娘的语气,我是蒙对了?”
现在还不是公开身份的时候,应对这种小事情的借口一大堆,他就随便说了一个。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既然他没有深入讲一些关联,那就直切另一主题吧。
“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一些关于这万寇谷的事情?”
“你们敢上鸳鸯丘,那就证明你们已经在谷外听过一些关于万寇谷的说法。据我这段时间的了解。外面的说法都是对的。”
对于他们,阿蟹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就算外传皆真,可我们还是有许多不解。”云傲接话。
“比如万寇谷为什么要在鸳鸯丘强行婚配,为什么要在炎矿山劫财办婚宴?这些事情太不符合常理。”高兰提出疑惑。
阿蟹看了看云傲,向他们回答:
“执念。冯楸寇主,对一个人的执念。”
见他们仍然疑惑,他便展开解释,告知他们一些,他这半个多月来打探到的事情。
“寇主冯楸的父母在九年前离奇失踪,那时他只有十五岁。一年后,万寇谷来了个叫千霞的女人,大概二十岁,说想加入万寇谷,照顾年少的寇主。谷里的人见那女人做事细致、肯吃苦,便把她留了下来。寇主叫她姑姑,两年的时间,足够让寇主对他的千霞姑姑产生情愫。
“两年后,也就是五年前,千霞也意外失踪了。但她留下了一封书信,信上说:千万不要离开万寇谷和鸳鸯丘。待鸳鸯丘上种满了鸳鸯树,就能找到她了。
“因此,寇主为了再次见到姑姑千霞,便开始在鸳鸯丘上种楸树,对上鸳鸯庙求婚姻的男女进行婚配。今晚的两对,也就是你们和冯暴冯麻他们分别是第九十九对和第一百对。”
“寇主的父母为何失踪?叫千霞的人从何而来?”
这是高兰的第一个疑问。
对此,阿蟹只能摇头:
“这些事情整个万寇谷没有人知道,包括寇主。”
“为何鸳鸯树选择种的是楸树?”
这是她的第二个疑问。
“寇主就叫冯楸。听谷里的兄弟们说,是为了纪念他的父母亲。”
“强行婚配,还算得上鸳鸯?”
在她的认知里,鸳鸯是彼此深爱、相濡以沫、忠贞不渝的夫妻的象征。
她的第三个疑问让阿蟹都觉得有些意外,笑声从面具里传出。说出来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真相:
“事实上。万寇谷并没有强行婚配。”
……
看着他们俩茫然的表情,阿蟹面具之下的笑容更为明显了。
“或许前期在鸳鸯丘脚下直接劫人会有些野蛮。但最后两位新人还是有选择权,决定和或不和对方成为夫妻。也就是在屋外的时候,寇主说的,在两位新人的两棵楸树上挂上鸳鸯花球。”
高兰和云傲对视了一下,随后很快转移注意力。两个人的内心都有所悸动。
“为什么拜堂的不是我们,但在同一礼房的,是我们?”
云傲对他们的婚配流程十分不解。
“初次见面,貌美九分。除了一些自愿到万寇谷成亲的相爱眷侣,其他人都是临时配对,外貌自然成为新人对对方的首要评判标准。因此,拜堂时给他们一个其貌不扬的新郎或者新娘,进入礼房后自然会对较好容貌的人有好感……”
“那要是……”
“十香软筋散对普通人的作用,足够让他们无法行房。但正常言谈举止还是可以的。”
阿蟹仿佛猜到高兰插话的原因,提前给了她答案。
见高兰低下头,阿蟹继续说:“所谓的洞房花烛夜,只不过是给一夜的时间让他们彼此交流心意,若他们愿意嫁或者娶对方,第二日便可到鸳鸯丘上挂鸳鸯花球,回左城之后,便可去官媒那里登记婚姻了。”
“那麻斑他们……”高兰疑惑又不好意思,“怎么,回事?”
“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跟寇主有过约定,他们要假扮丑角,直到完成九十九对新人的婚配才可以成亲。所以他们只能是第一百对。”阿蟹发现自己漏掉了什么,于是补上,“他们都是万寇谷的人,不会服用十香软筋散。”
见两人都不说话,阿蟹只好另开话题:“你们难道不觉得万寇谷为人也太好了吗?劫财、劫人,操办婚礼,样样麻烦,最后只为了两棵楸树上挂着两个花球……”
话到这,他便不说了,想听听他们的回应。
“我想,这五年的时间里,寇主肯定想过很多的办法,包括往那些楸树上挂满不是新人的花球。这是最快的方法。但是,应该都失败了吧……”高兰低声说道。
“没错,上山绑人,下山敛财,实打实地办婚礼搞婚庆,是寇主万不得已才选择的方式。”
“为寻一个人这样做,谷里其他人都不反对吗?”云傲终于再次说话。
“麻烦是麻烦了些,但隔个十多天就有好酒好菜的大宴席,我想没有人会拒绝吧?”阿蟹的反问,让他们无法反驳。
见他们了解得都差不多,阿蟹也准备离开,最后提醒道:“你们好好想想,这花球……”他指了指烛台上的两个鸳鸯花球,“你们是,挂呢?还是不挂?”
两人望着花球出神,完全不知道阿蟹何时离开……
……
“云傲,你,以前,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高兰没敢看云傲的表情,只是望着烛台出神。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他有个“心仪之人”,她心里就想要去了解这件事,了解他跟那个人之间的故事。
云傲看着烛光映照下的她的侧脸,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浮现……
“她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高兰转过来惊讶地看着他。他注视着她的脸眯眼微笑。
“三年前,也就是朔藩唯一败给北漠的那年。我在朔冀边界遇到的她。她说,她是冀国奴隶,刚逃出来……”
“你就把她接到了朔藩?”
“是的。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没办法把她丢下。”
“后来呢?”
“后来,我把她带到我和十七叔住的地方。十七叔看了她一眼,告诉我,不能留她在朔藩。”
“你没听,还是把她留下来了……”高兰下意识接过他的话。
云傲笑得更为灿烂了,“你都知道了,我还讲什么呢?”
高兰慌忙摆手,“我只是设身处地想了一下。要是我是当时的你,我也会把她留下的。”冀国奴隶过着什么样惨不忍睹的生活,她也有所了解。
她这话让他笑不出来了。之前他总觉得她好,也说不出具体哪里好,反正哪里都好。如今他倒是知道了,她跟他,是一类人。
“接下来呢?”高兰催促他往下讲。
“我把她带去了其他百姓家。朔藩的人很好,知道是我朋友,很乐意收留她。她待人很好,乖巧懂事,只是不爱说话,但笑起来……”
云傲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道:“如沐春阳……”
高兰留意着他的表情,不像是说“如沐春阳”,更像是说“蛊惑人心”。
“我带着她在北阳郡玩了两个月,几乎把北阳的每个角落都逛遍了……”
高兰看得出他内心的自责。
“这两个月,十七叔觉得我反常,找人一查才知道,我还留着她,就让人强行把她带走了……我当时还为她痛哭流涕,呵~”
这声冷哼是他对自己的嘲讽。
“十七叔打算让人带她去牢狱,可她却不是什么软弱之人,在路上把擒她的人都杀了,跑回了北漠……”
高兰倒吸一口冷气……
“接着,北漠便从北长城的一个隘口开始大肆侵犯北阳郡,那是只有在郡内才能知道的地方……”
高兰看着他的面容变得扭曲痛苦。
“朔藩军紧急召集,不敌对方蓄谋已久,只守住了一半北朔,另一半的物资全被北漠抢去了,百姓伤残过半……”
云傲红了眼眶,“那是朔藩军抵御北漠以来第一次吃败仗,也是北漠侵扰朔藩军以来第一次打胜仗。后来,十七叔告诉我,那个人不是冀国奴隶,而是北漠王族,她的堂弟凭借着这场胜利,获得了北漠蛮族单于的地位!”
“她是朵拉勒尔!”
高兰震惊不已!这可是现在北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云傲忧伤地看着高兰,声音因为内心情绪明显沙哑了:
“真正的她,的确是朵拉勒尔。而我心仪的她,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高兰想起来他的“大志向”。
“所以,你才来雍城……才说,要当大将军?”
云傲低头:“算是吧……”
“李云傲!我喜欢你!”
高兰将云傲的脸捧起,面对他错愕的神情,再次强调:
“我说,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