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瑶一边整理白木耳,一边耐心地回答沈清瑾层出不穷的问题。
她突然觉得,最近的沈清瑾特别喜欢问个没完没了。
三四岁正是话痨的年纪时都没这样,怎么现在快七岁了,反而变得这么多话?
不过,她还是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他那充满好奇的样子,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又摘了不少蕨菜后,沈清瑶才带着沈清瑾回家。
一路上,沈清瑾叽叽喳喳地说着他在山里看到的有趣的小虫子和漂亮的小花。
回到家,沈清瑶又是忙着准备吃的。
晚饭后,她把浸泡在大木盆里的白木耳捞起来,放在簸箕上沥干。
经过清水浸泡,木耳上附着的泥沙都被洗干净了,等晒干后自己煮来吃的时候,随便洗洗就可以了。
这时,沈清瑾拿着一件衣服走过来,指了指破口处,对沈清瑶说:“阿姐,我这件衣服破了个口,你帮我缝一下吧,我明天要穿这件。”
他把衣服举到沈清瑶面前。
沈清瑶探头看了一眼,说道:“口不是很大,等会儿我给你缝几针就行。”
“嗯。”
沈清瑾应了一声,就拿着衣服在一旁看着沈清瑶洗木耳,眼睛一眨不眨的。
沈清瑶洗完后,把木耳放在一个木架子上,擦了擦手,接过沈清瑾的衣服。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针线,在油灯下开始缝补。
正准备收线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沈清瑾正在门外玩小玩具,听到敲门声后,放下手中的玩具,大声说道:“阿姐,我去开门。”
说着,他拿着玩具跑去开门。
“你阿姐呢?”陈寡妇看到是个孩子开门,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急切。
“我阿姐在给我缝衣服呢,你是谁呀?找我阿姐有什么事?”
沈清瑾扬起头看着眼前的妇人,他并不认识,眼中满是疑惑。
“清瑾,是谁敲门?”沈清瑶的声音从昏暗的屋内悠悠传来,她放下手中缝补好的衣服,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沈清瑾回头朝着屋内说道:“阿姐,不认识。”
沈清瑶姐弟俩在这村里就像两朵孤云,认识的人寥寥无几。
旁人若是知晓,定会诧异,同在一个村子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会连村里人都认不全呢?
可事实就是如此。
沈清瑶的生活轨迹简单家里、上山挖草药、去县城卖草药,这三点一线构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她从不参与村里人的闲聊八卦,那些蜚短流长在她眼中如同山间的浮云,风一吹便散了。
一同坐在牛车上,也不曾和那些妇人说过一句话,只有他们看到沈清瑶姐弟俩上来,拼命靠边坐,不敢挨近他们。
每次去县城回来路过村里那棵老槐树下围坐的人群,她总是目不斜视,脚步匆匆。
沈清瑾亦是如此,他的生活也是三点一线,家里、小山坡挖野菜、跟着阿姐去县城卖草药。
在小山坡挖野菜的大多是叽叽喳喳的小女孩,他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总是默默在一旁寻找野菜。
那些小女孩的嬉笑声在他耳边回荡,他却只是专心于手中的动作。
只是在回家的路上,偶尔能听到路过的妇人谈论别家的事,听多了,心里也就渐渐明白哪些是好,哪些是坏了。
这样算下来,沈清瑾在村里见过认识的人倒是比沈清瑶多了些。
沈清瑶满心纳闷,这陌生的人怎会来她家?
这时,陈寡妇看到沈清瑶出来,赶忙说道:“我是陈寡妇,今天多谢你救了我儿子。”
说着,她膝盖一弯,竟要跪下来,沈清瑶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拦住了她。
“你儿子是谁?”沈清瑶一脸疑惑。
陈寡妇眼中闪着泪花,回答道:“我儿子叫东子,今天他在小山坡那边玩,那孩子调皮,非要爬上一棵高高的桃树摘桃子,结果不小心,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幸亏有你接住了他,不然……”
后面的话,陈寡妇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丈夫去世后,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她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若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丈夫。
当时,陈寡妇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突然,她听到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心猛地一揪,还以为儿子是被村里的顽童欺负了。
她火冒三丈,随手拿起捣衣杵就想冲出去找人理论。
这时,跟着儿子回来的小伙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了实话,她才知道儿子是从树上掉下来,被一个姑娘救了。
她急忙问是哪家姑娘,小伙伴挠挠头,又说不清楚,只说那姑娘力气很大,是她接住了东子。
陈寡妇想了想,村里力气大的姑娘,那不就是很少与人接触的沈清瑶嘛。
听她这么一说,沈清瑶这才想起来,是那个摘野桃子的小男孩。
她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事,我只是刚好在边上挖野菜,看到了就顺手接了一下。”
陈寡妇一愣,她太清楚小山坡那边的情况了。
要挖野菜只有山脚底下才有,那里的野菜长得肥美。
而她儿子爬的树在小山坡上面,距离山脚甚远,这怎么可能是顺手的事?
而且她还听说有个小女孩跑去喊人,这个力气大的姐姐听到后,像一阵风似的很快就跑到山上去了。
陈寡妇没什么能回报沈清瑶的,她咬了咬牙,从家里拿了十几个鸡蛋过来,用一块破旧的布兜着。
她把鸡蛋放在地上,一脸诚恳地看着沈清瑶,“这鸡蛋请你收下。”
怕沈清瑶不接受,她又急忙接着说:“我家里最值钱的也就是这些鸡蛋了,希望你别嫌弃。”
沈清瑶看着陈寡妇身上满是补丁的衣服,那补丁的颜色深浅不一,像是岁月斑驳的痕迹。
再想到她那瘦瘦的儿子,上次抱起来都没什么重量,眼中露出一丝怜悯。
“鸡蛋你拿回去给你儿子吃吧,我救你儿子是人之常情,换做别人也会这么做的。”
陈寡妇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脸上泛起羞愧之色。
这几年,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儿子,自己总是吃剩下的。
穿的衣服也是,儿子的衣服虽然旧,但还算整洁,自己身上这件衣服已经补了又补。
她唯一能穿出门的那件衣服,还是丈夫在世的时候买的那件蓝色衣服,颜色已经有些发白,只有去镇上买油盐的时候她才会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