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一班内。
距离早自习还有十八分钟。
第一组靠后窗的位置早已坐了人。
郁薇低着头，无视眼角余光路过一个又一个的黑影，直勾勾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个黑色头像发过来的最后一个字。
她双眼呆滞。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发呆。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短短二十个字，她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去消化——
蒋小胆：「我就算只看你的后脑勺，也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郁薇捂住脸，长长叹了口气。
这也太bug了吧？
窃听器就没有没电的时候吗？
思及此处，郁薇愁得又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手机在手心无声震动了两下。
蒋小胆：「好消息：电子窃听器可能有断电的概率。」
蒋小胆：「坏消息：蒋朝牌好像没有。」
郁薇：……
谢谢。
不如把她这条命收回去。
郁薇皱着眉，恨恨点开蒋朝微信的备注更改。
十秒钟后。
微信列表再无蒋小胆。
顶端只剩：「多功能窃听器」
改完备注，郁薇舒心不少。
她呼出一口气，重新抬头，一根根整理好黏在侧脸的细发。
正在此时。
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赵奕琦将书包挂在小挂钩上，伸着脖子，拍拍她的肩。
“干嘛呢大兄弟。”她随意朝郁薇双手瞟了眼，“一大早就严肃得像是打了一场败仗一样。”
郁薇像是看到救命稻草。
她猛的转过半个身体，两手捧住赵奕琦的右手。
“琦琦我问你啊。”她目光虔诚，语气认真，“假如有个人能听到你心里的想法，你会怎么办？”
赵奕琦问她：“读心术啊？”
郁薇点了点头。
“能怎么办？”赵奕琦坐下来，笑得渗人，“那肯定是在心里把想吃的东西都想一遍，反正他听得到，也不好意思不给我买吧？先坑他一顿呗。”
郁薇从来没有想过赵奕琦的想法会如此朴实无华。
赵奕琦却有些懵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郁薇松开她的手，“就是昨晚做了个梦，就随口问问。”
赵奕琦不以为意哦了一声。
她坐下来，从书包里扒拉出牛皮袋，熟练拿出两根棍子。
“对了薇薇。”她小心翼翼问道，“你那围巾还织吗？”
“织！”
郁薇扭回身子。
她不仅要把那条嫩粉色围巾织完，她到时候还要给那条围巾多绣两朵小红花。
嗡——
多功能窃听器：「长官，那小红花我能争取绣蓝色的吗？」
郁薇：「绿色要不要？」
多功能窃听器：「其实红色也挺好的。」
多功能窃听器：「红色热烈，坚定，还爱国。」
郁薇脑袋抵着桌上，驼着背，偷偷翘起唇角。
赵奕琦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拿起路边买的包子啃了一口，“对了，我今天看到沈琮文了。”
郁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无缘无故提起那个人做什么？”
沈琮文这段时间消停得很。
在教室里的时间还没有他上厕所的时间多。
不用看到这人，她很满意。
赵奕琦咽下嘴里的包子，“那肯定是有异常才跟你说。”
话音刚落，后门风风火火跑进一个人。
唐雨菲速度快得像被要债的追，“赵奕琦，救大命了，你知道我刚刚进来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沈琮——”
话戛然而止。
唐雨菲硬生生打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小心翼翼瞄了眼郁薇，确认她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还不放心，对着赵奕琦又指了指，见赵奕琦摇头，才舒了口气。
随后，她生硬换了个话题：“我肚子有点痛，你陪我去趟厕所。”
赵奕琦有模有样配合，“你又要浪费我织围巾的时间。”
唐雨菲掐着嗓子撒娇，“哎呀，到底是姐妹重要还是男人重要？”
声音越来越远。
两人从后门拐出去的那一刻，趴在桌上的脑袋也倏地一下抬了起来。
郁薇把手机揣兜里，起身。
她有点怀疑这两人把她当傻子了。
她既不是聋了，更不是死了。
这种尴尬的对话，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
我有秘密，快来偷听吗？
郁薇眸光一沉，而且还是关于她的秘密。
她两手揣兜，也跟着拐出了后门。
却没有朝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而是熟练的上楼，径直往楼顶走。
虽然七楼天台的铁门被修复了，但她们两个可不知道，就算到那时候看到铁门被锁，也不会再次下楼。
毕竟厕所里的人可比这荒废的天台多多了。
郁薇踩上最后一层台阶，来到七楼。
再拐弯。
果然听到上头传来小声交谈的声音。
“我靠，我那时候听到都气疯了，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唐雨菲气得提高了音量，“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他让别人怎么想？”
“你小声一点！”赵奕琦叹了口气，“这件事还是不要让郁薇知道了，她知道只会比我们更气。”
郁薇放轻脚步，停在两节楼梯衔接的平台上。
“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突然响起第三人的声音，吓得藏在黑暗里的两人抱成一团，小声尖叫了起来。
赵奕琦吓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啊？”
郁薇一步步朝她们走去，“你们在做什么亏心事？”
唐雨菲拍拍胸口，“怎么可能，我们可是五好市民。”
郁薇步步紧逼，“那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唐雨菲眼神闪躲：“肯定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让你知道的啊，哎呀，你不要多想啦。”
说着，伸出手，亲昵地想挽住郁薇的胳膊。
赵奕琦不动声色和唐雨菲对视一眼，也附和道，“真的，薇薇，你肯定听错了。”
“是吗？”
郁薇站在两人之中往下两格的台阶上，明显不信，“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就不说了，说是要上厕所，却突然不拉着我一块去，还跑到天台来了——”
她话锋一转：“你们怪得这么突兀，我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一一二吧？”
赵奕琦和唐雨菲面面相觑，无法反驳。
郁薇轻声道：“我知道，你们瞒着我的秘密，肯定是跟沈琮文有关，你们不想我听到这个名字，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赵奕琦握紧她，“郁薇，我们不是想瞒着你，就是……”
“但是，”郁薇反手握住她说手，“与其我知道后控制不好情绪，不如你们先提前告诉我，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她眨眨眼，脸上闪过一抹调皮，“两位小美女觉得呢？”
“哎呀！”
唐雨菲被她迷得天旋地转，举起白旗投降。
“都怪沈琮文做的事情太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