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程长婧驱车抵达医院时，她的头发都还是湿的。
不过，幸运的是，在车里有一些洗漱用品什么的，她在那些重大案件调查期间经常出现通宵工作，于是她就准备了一套换洗衣服和必要的洗漱用品。
程长婧仍然能感觉到姜辞的身体在与她交缠在一起，她很不愿意一大早就离开，但她必须回来工作。
林纾泽带走林旸后，一份通缉令就发布了，整个地区的每个执法机构都在寻找他。
崔德霖在燕市周围设置了各种检查站，警察也都被召集在广阔的森林地区的搜索工作。
她又查看了一下手机里收到的信息，在她和姜辞在一起的时候，张伟峰没有打爆她的电话，他只打过一次电话来确认她是否安好。一个小时前他发信息说他拿到了林纾泽的财务搜查令，稍后会再联系程长婧。
守在高雅兰房间外的警员说她的父母带着林旸回家去休息了，但他们今天就会回来。
高雅兰一直处于清醒和昏迷之间，她拒绝使用任何止痛药去避免下巴传来的痛苦。
程长婧一碰她的胳膊，她的眼睛就立刻睁开了。
“你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程长婧轻声说道。
高雅兰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眼里涌出泪水。
“不客气，”程长婧在床边的空座位上坐下，善解人意说，“林旸是个好孩子，而且林纾泽从来就没想过要伤害他。”
高雅兰呻吟着指了指自己的嘴。
“别开口说话了。”
程长婧打开手机上的笔记应用程序，递给她。
“这样，我来问问题，你打字回答，如果你可以简单回答的，就只用点头或摇头来表示是与不是。”
高雅兰点了点头。
“王迪说，林纾泽曾经和他的朋友沈跃进和薛宝丰共同拥有那间小屋，这是真的吗？”
高雅兰点了点头。
“我们发现孙瑜和林茉莉被放在小屋后面的仓库的的冰柜里，而且我们找到了孙瑜用来在手臂上刻那些字母的钉子。”
泪水顺着高雅兰的脸颊流了下来，打湿了一侧的枕头。
“我知道这听起来令人很心碎，但是，这也是她在试图告诉我们一些重要的事情，而且即使她不知道林纾泽已经把小屋完全买下来了，这些字母也不应该是指小屋。如果她在被放进冰柜的时候还清醒到能在手臂上刻下这些字母，那么她肯定也知道自己在哪里。你能想到孙瑜认识的人当中有名字首字母是‘S’的吗？”
程长婧仍然不知道第二个首字母是什么意思，但她相当确定第一个肯定是‘S’。
高雅兰摇了摇头。
“高雅兰，我想要知道那些照片在哪里，现在它们是证据。”
高雅兰的嘴抽搐了一下，用不是很灵活的手指敲了一段文字，递到程长婧面前：“我告诉他我烧了，但是它们就锁在我的保险箱里，密码是。”
“能看得出来孙瑜从你这里继承到了她的坚强品质。”
“那个在公园里发现的另一个女孩呢？林纾泽告诉我说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还说他从来没碰过她。”
“那你相信他吗？”
“照片里的所有女孩都是白皙的皮肤，他改变类型了？”
就像我一样，程长婧心想。
“这是个好问题，对于连环犯罪者来说，答案通常是否定的。”
告别了高雅兰，程长婧决定去一趟王迪家了解一下情况，再问问她有没有什么线索，顺便告诉她林纾泽在逃的消息。
王迪住的地方在燕市的另一个区——开景区，王迪住的小区的房子和林纾泽家的一样昂贵，考虑到这个区的受欢迎程度，土地价值可能更高。
在高中的时候，这里不仅仅是个约会的好地方，几乎会玩、爱玩的人都会来这个区开派对、举行聚会活动，程长婧在这儿参加过不止一个派对，高二后的那个夏天，她和沈清芸偷偷溜到这里来抽烟喝酒，还差点引发了一场大火。
王迪家的玻璃上贴着一张很大的海报写着：吉房出售。车道中间停着的小型货车里堆满了箱子。
王迪家和邻居家相比，这所房子看起来有点杂乱无章：雪没有铲掉，一个排水管看起来松了。独自照顾这么大的一个地方肯定很困难，尤其是当你的配偶去世了。
“可怜的女人啊。”
程长婧按响了门铃。
脚步声在入口附近响起，好像有人正跑下楼梯。
王迪打开门，额头上有一层细汗。
“程警官，调查的如何了？”
“我只是顺便来告诉你，林旸很好，但是林纾泽在逃。我觉得他不会来这里，但是，如果你还没在新闻上看到，你应该知道这件事。”
“哦，我的天哪，”王迪掸掉裤子上的灰尘，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在楼上打包。请进。”
这所房子看起来比林纾泽家的旧，松动的木地板和平凡朴素的装饰让程长婧觉得它可能没有外面看起来的那么好。大部分区域看起来好像都已经打包好了，甚至连墙壁也是光秃秃的，除了曾经挂着东西的地方周围的灰尘线。
“我看到门口的牌子写你要把这里卖了啊。”
“对，”王迪说，“我丈夫的人寿保险的承保人对我丈夫的保单提出了异议，我们可能拿不到理赔的钱，我赚的钱远远可承担不起这里的高价物业费，所以我们就打算搬走了。”
“他们为什么要提出异议？”
“因为他们是面目可憎的资本家，”王迪说，“你知道林纾泽可能会去哪里吗？”
“我在想，你可能会有一些消息，因为你的丈夫和林纾泽从大学起就是好哥们儿了吧？”
“实际上是从高中就是了，他们什么都一起做。”
“那个时候我和林纾泽交往过，有一次我在一个派对上认识了沈跃进，我相信你肯定知道这个故事。你的儿子告诉我，林纾泽经常提起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
王迪的眉毛皱在了一起，说：“是的，他提过那件事，但是，沈跃进和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才开始交往了，所以那些是在我跟他交往之前的事。”
“那时候的我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程长婧微笑着说，表情很温暖。
“我一直在看关于上诉的新证据和测试的报道，这对你来说一定很难受吧，而且还有一堆记者缠着你要一些采访，好像我儿子也在其中。”
“这倒是没什么，”程长婧说，“但是现在，我的首要任务是找出是谁杀了孙瑜和林茉莉，还有汤亭亭。”
“谁？”
“就是前几天在公园里发现的那个女人。”
“她的死和另一件谋杀案有关系吗？”王迪用抽纸擦了擦她粉红色的脸。
“目前来看，是有关联的。”
程长婧靠在厨房门口，王迪在周围忙碌着，昨天她看起来很顺从和安静，但王迪现在像是一个颤抖的、充满能量的球，她似乎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我以为是林纾泽杀了那些女孩，这不就是他逃跑的原因吗？”王迪咬着她参差不齐的指甲，她食指的指尖因为咬指甲看起来很粗糙。
“只能说他有很大的嫌疑，”程长婧回答，“但是我们还不能百分之百地给他定罪，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找到林纾泽的原因。”
“好吧，我明白了，我希望你能查清楚，还给那些可怜的女孩儿们应该得到的正义。”
一只毛茸茸的大猫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跳上了柜台。
“下来，晶晶，我告诉过你不要在桌子上跳来跳去的。”
这只猫看了看王迪，然后就开始舔它的爪子，于是她把它从柜台上拍了下去。
程长婧的脑袋里响起一阵响亮的嗡嗡声。
“它长得很漂亮，这是什么品种？”
“缅因猫，”王迪说，“它是千翊的猫，那只猫简直快把我逼疯了，但是这是他爸爸在他去世前的几个月送给他作为他的生日礼物。”
“那沈千翊一定很依恋它，对吗？”程长婧问。
“他在学校的时候想念它比想念我还要多。”王迪迅速地看向别处，双手紧紧地抓住柜台。
程长婧希望她此刻的笑容看起来是真诚的，告了别：“你回去继续打包收拾吧，祝你搬家一切顺利。”
“谢谢你，”王迪说，“如果我想到林纾泽可能去的任何地方，我会联系你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
程长婧以一种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下走廊，脑子里飞速地思考着。
王迪的举止有些不对劲。
她还没走到前门，门就开了，沈千翊站在另一边，看起来和他妈妈一样的紧张。
“程警官，我看到你的车了，发生什么事了？”他看了看她身后，喊道，“妈？”
程长婧转过身，她的手臂本能地抬了起来去反抗，但王迪比她想象的更近，一个又硬又冷的东西击中了她的太阳穴，程长婧跪倒在地，她的头嗡嗡作响，眼睛模糊了。
又一次猛击她的后脑勺，让她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