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寒冬,西岐一片风雨凄凄。
细雨如丝穿透薄雾落下,树梢枝头挂着雨珠,恰如一方珠帘。
人群浩浩荡荡的横冲直撞,惹的树梢积雨哗然砸下。
盛遇一步三叹气的穿梭在其中,满是哀怨。
这细雨本不至于被淋的浑身湿透,结果愣是被这些人整的如此狼狈。
原本精心打扮的造型,也被毁的不堪入目。
这可是为了见煜哥哥,特地准备的!
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
我真是服了,脑子跟抽筋了一样。
怎么就答应了那个疯子,把这么些人带走啊!
而且残留的符文可是在城中啊!
光天化日的,我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去?
怎么看都像是来报复的吧?
偏的还没有别的办法,这么些人……
不收神识杀不了,收了神识杀不过来。
我真是……
盛遇停下脚步,怔怔的望着不远处的西岐城门。
周遭灵气四溢,方才一路走来更是一片生机盎然。
果然,没了盛家。
西岐便是一片祥和。
盛遇嘴角微微上扬,浅浅的笑意中掺杂着无奈。
缓缓闭上双眸又猛地睁开,眼中是一片柔情漫漫。
视死如归。
随即脚下用力,猛地冲出。
一路狂奔疾驰而去,似要将一路来的痛苦发泄在前进的脚步中。
若是失控,亦是挣脱束缚的枷锁。
任由雨水浸湿面容,却是释然。
身后成百上千的活死人,一并与其动作一致。
于拥挤的人群中,横冲直撞,朝着目的地一路奔袭。
耳畔是平民惊叫着四散逃开的喧嚣声。
无不在宣告着他的到来,只会引起一片惊慌。
三刻钟后,盛遇终于是看见熟悉的地方。
迫切的冲入其中,直至最后一个活死人踏入其中。
即刻控制着所有人定在原地,视线所及无一人漏下。
方才安下心来,急促的气息使得一时稳不住身形。
胸腔中逐渐浮现出灼烧的刺痛,好似是盛遇后知后觉的悲哀。
周遭灵气瞬间翻涌,浮现出熟悉的符文,泛起的微光逐渐强烈。
盛遇痴痴地望着,脸上逐渐露出淡淡的笑意。
气息渐稳,缓缓转身去寻自己的着落。
转身之际,余光便瞥见一道鲜红的身影疾驰而来。
盛遇转头,果然瞧见的是一女子满脸愤恨的冲过来。
这人是,姜禾凡?
不等自己反应过来,身影已然靠近,紧接着便是当胸一掌。
巨大的冲击下,盛遇整个人往后摔去。
耳畔轰鸣声阵阵,周遭的一切都听不清了。
双目瞬间猩红,面容扭曲。
口中腥膻味直冲而来,随即一口鲜血吐出,溅落一片。
倒地的瞬间,胸口只觉窒息一瞬,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盛遇挣扎着侧过身,蜷缩着颤抖的身躯,试图站起。
姜禾凡快步靠近,抓起盛遇的衣领子将人拽起。
嘶吼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容浠呢?!”
盛遇听着这模糊的字眼,愈发的气愤。
妈的!还真出意外了!
喉咙中挤出字眼,“那个死疯子……”
话未说完,只见姜禾凡双眸已然是一片恨意。
“什么叫……”
“死?”
姜禾凡手掌一翻,凝聚出赤红的火焰。
径直朝着盛遇胸口一掌拍去。
口中念咒,只见火焰随即自掌中消散,顺着盛遇胸口渗透进体内。
姜禾凡眼眸中怒气翻涌,神情阴郁,下手愈发狠厉。
容浠不会死在这人手里,却也不允许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盛遇只觉一股灼烧的气息,在体内流窜。
所过之处似被千刀万剐一般,刺痛蔓延至全身。
面容肉眼可见的塌陷,涨红一片下是扭曲变形的五官。
双眸瞪大,满是不甘。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的。
我不应该死在你手里的。
挣扎着望向姜禾凡,头颅不停的微微摇晃。
自喉咙中挤出字眼,“不……”
姜禾凡闻言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神情凉薄。
“你个连孩子都不放过的畜牲,有什么资格说不?”
“我可是应了那孩子,会给他报仇的。”
盛遇听清了这模糊的字眼,心中凄然。
孩子,是了,孩子。
盛木最初的时候,就是拿孩子练的手。
盛遇眼中泪水盈盈,不禁委屈起来。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啊……
可我……
也袖手旁观了。
要是当时,我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就好了。
不,也不对。
真的有别的路能走吗?
在哪里呢?
要怎么走?
姜禾凡眼见盛遇忽地不挣扎了,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不等细想,忽地听见不远处传来动静。
原本定住不动的活死人,正僵硬的扭曲着四肢。
回头眼见盛遇已然没有活下去的可能,缓缓起身,准备应战。
盛遇余光瞥见姜禾凡的动作,模糊的声响也叫其明白发生了何事。
这些人还是太多了些,要将他们全部控制不动,神识消耗相当恐怖。
这般境况下,岂止是反应缓慢,连意识都模糊了。
若不是如此,也不至于被姜禾凡一掌打死。
不说还手,连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这会神识薄弱,自然是控不住他们了。
罢了……
想来横竖是要命丧于此了。
罢了……
随即放空心绪,将剩余的神识,全然倾出。
不过瞬间,活死人群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霎时间符文显现的微光昼亮一瞬,消散后便见人群赫然倒地。
成百上千也无一例外。
盛遇,神识散尽。
最后费力的睁开双眸,想要再看一眼西岐的天空。
只是可惜,今日也没个太阳。
仍旧瞪大的双眸已然无神,却不肯闭眼。
煜哥哥,我……
没找到别的路能走啊。
姜禾凡错愕的收回手,分明没有瞧见任何人做了什么。
但这群活死人就忽地,都死了?
回头望向地上的盛遇,没有一丝气息的波动。
也死了?
不等姜禾凡有什么动作,便听一阵脚步声靠近。
赫然是姬煜。
只见其缓缓走近,靠近姜禾凡道:“给我个面子呗。”
姜禾凡疑惑道:“啊?”
姬煜蹲下身,怔怔的望着盛遇。
“给他留个全尸呗。”
姜禾凡有些愣神,这话自己曾几何时也说过。
“死都死了,随你。”
“不过,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姬煜低声道:“刚来。”
说罢只见其缓缓伸出手,又忽地停住。
指尖颤抖,似是不知所措。
几息后方才缓缓抬手,抚上盛遇双目。
随后回头对姜禾凡道:“搭把手?”
姜禾凡皱眉望去,“我?”
姬煜:“不然呢?”
“这有别的活人吗?”
姜禾凡叹气无奈,动手将盛遇尸首抬起,扶上姬煜后背。
见其将人背上后正准备走,又被其眼神示意,无奈跟上。
姬煜美其名曰,“好人做到底,跟我一块把人给埋了再走。”
片刻后,皆于盛家祠堂前满脸疑惑。
只见四处散落的皆是碎裂的牌位,倒塌的盒子旁散落的白灰……
怎么看都像是骨灰。
什么人会对祠堂动手?
除此外……
姜禾凡眉眼紧蹙的望着最高处屹立的牌位,崭新如初立。
不动声色的瞥了一旁愣神的姬煜好几眼。
只见其背着已然是尸首的盛遇,还没有放下的意思。
最终还是疑惑好奇占据了心绪。
不解道:“盛家祖先,姓张?”
姬煜摇摇头,却并未说什么。
在此望向那牌位愣神,用目光一遍遍将那名字描绘。
张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