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韩诺的电话,魏小佑发动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中,打开车灯,狠踩一脚油门,疾驰向前。
将远处已经笼罩在夜幕下,隐隐有着点点灯光的南万山峪村甩在身后。
魏小佑知道,自己自此以后,将不会再踏进这儿一步。
临近张店城区的张博路上,魏小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儿子,你在哪儿?今晚回来吃饭吗?”
“妈,我正在出发回来的路上,还有最多半小时就到家了。”魏小佑语气平静的给母亲回答道。
“那好,那好,儿子,你开车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回来吃饭。”母亲在电话里叮嘱道。
刚刚挂了母亲的电话,魏小佑正想将电话扔在副驾驶座位上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魏小佑定睛一看,是韩玲打来的,响了好几声,魏小佑本不想接,但又一想,还是接了起来“喂,韩玲。”
“小魏,你到家了吗?”韩玲在电话里问道,听电话里韩玲的声音有着紧张和局促。
“快了,有事?”魏小佑回答道。
“小魏,你能来我这儿吗?小陆也在的!”韩玲说道,并接着强调了一句。
“不去了,我答应我妈回家吃饭了。”魏小佑知道,韩玲肯定是接到岳父或者岳母的电话了,想将魏小佑约到她和陆嘉学租赁的房子那。
魏小佑不想去,因为,他不知道或者他也能意识到,即便是去了他们那儿,所说的话无非就是劝说自己再给韩诺一次机会而已。
魏小佑现在,就想回自己的爸妈家,自己的爸妈家才是此刻最想去的地方,才是自己可以完全放下戒备之心、不设防的地方。
“老魏,我想请你来一趟我这儿行吗?咱们也好久没聚了,韩玲刚刚做了几个小菜,我们哥俩喝一杯,行吗?”魏小佑和韩玲说完话后,刚刚挂断电话,电话里又传来陆嘉学的声音说道。
“真不去了,我马上就要到我爸妈家了,改天吧!”魏小佑依旧拒绝道。
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魏小佑将车停在爸妈楼下,在车里停留一会儿,抽了一根烟,平复了一下心情,便上楼了。
“这几天你去哪了?儿子,一直都没有回来吃饭,工作很忙吗?”到家后,母亲一边给魏小佑递筷子,一边轻声问道:“韩诺在她妈家还要住多久?有说啥时候回来了吗?”
“这几天一直在日照那边,昨天才回来的。”魏小佑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筷子,伸手拿起一个馒头道:“她说还要再住上一段时间再回来。”
“小韩在她自己爸妈家住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瞎操心。”父亲作为一个老警察,老刑警,从魏小佑平静的面部表情和语气中看出来,肯定是有事情发生,所以才出声嗔怪母亲道。
“我不是不放心,只是想着自从她做了手术,就一直没回家来,心里总是惦记着,就想问问,你个糟老头子,还不让人说话了咋的。”母亲听了父亲的话,有些不高兴的道。
“爸妈,您们能不能小点声说话呀,电视里说的话都被您们的声音吵的听不清楚了。”小弟弟福利不悦的高声说道。
大弟弟天龙执意不愿参加高考,说自己又不是像大哥一样学习的料,上个高中,考不上大学,岂不白白浪费了三年的时间,还不如直接考一个可以学一门技术型中专好,父母劝说无果后,也就随了他的意了。
最后,大弟弟天龙以还算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淄博本地的职业学院,也是后来升级为山东职业技术大学的前身,学的是计算机应用专业,毕业后,便和女友李萍萍以及几个同学去了北京。
刚开始到北京的时候,工作不好找,两个人的生活也很拮据,魏小佑便每个月都给大弟弟天龙汇些钱,不是很多,但至少可以保障他们最基本的生活,包括他们租住的北京三环以外的房租在内,也都够他们用的。
这种支持,魏小佑一直坚持到在大弟弟两人回来淄博创业创建了公司,后来,大弟弟多次说过,要不是我哥在我创建公司之前一直支持我,我和李萍萍两个人就不可能在北京坚持下来,也不可能有时间在北京中关村边给人送货,边学习边了解如何管理公司,而让我今天有机会,有能力将公司发展壮大成今天的样子和规模。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现在,家里就仅剩了小弟弟老三福利,还在上高中,说实话,小弟弟老三从小就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尽做些爬墙、上树、沾知了、掏鸟窝、拆装父亲的收音机等等这些调皮捣蛋、“胡作非为”事情,也就是说只要是和学习不沾边的他是样样精通。
学习,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受刑,和坐牢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是那种被判了无期的、没有任何指望的徒刑。”
后来,父亲根据他个人的意愿,允许他报名参了军。
而就是包括参军在内这件事,也让他给弄得鸡飞狗跳的。本来,父母觉得反正都是参军,在一个离家比较近的地方服兵役,期间要是遇到节假日啥的,也能请假回来不是。哪怕不能回来,父母加两个人去部队军营探亲不也方便嘛,于是便通过老家的亲戚,前面所说的,在淄博军分区任职副司令、政委的薛居福薛大爷的关系,找了本地的武装部征兵办公的领导,将小弟弟福利给分到了驻青岛的部队服役。
让一家人谁都没想到的事情,一如既往地,毫无意外的,还是发生了。
当年年底,按照武装部征兵办的通知,所有通过验兵的新入伍的人,都要穿戴整齐,背上背包,胸前佩戴大红花和斜肩挎“参军光荣”绶带,准时在淄博火车站集合,有带兵的老兵带领,分批次,登车前往部队。
傍晚,魏小佑和父母也一同去火车站去送他,在站前广场等待叫名字集合时,当听到武装部人员和部队来的带兵的人高喊“去往青岛的来此集合站队”,魏小佑和父母便簇拥着小弟弟福利准备向前走。
结果,小弟弟福利站在原地不动,并笑着说“我不是去那边,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所叫的名字里没有我的名字吗?”
仔细一听,也真是,去往青岛方向的集合队伍那边接连叫了好几遍,都没有听到有小弟弟福利的名字。
“你被刷下来了?走不成了?”母亲有着诧异的问道。
“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去找了你薛大爷?”还是父亲比较了解自己这个一直就不按套路出牌,不走寻常路的小儿子。
“是呀,是我自己去找薛大爷的,去青岛的话,岂不就是在自家门前当兵?我要当边防兵,我要去保家卫国。”小弟弟福利理直气壮的说道,最后还挥了一下拳头,来表达自己保家卫国的决心。
“真有你的,你怎么能不给家里说一声就私自去麻烦你薛大爷?!”父亲有些气恼的指着小弟弟福利生气的说道。
“哪有,我薛大爷还表扬我了!说我是热血青年,有志立足边防,保家卫国,是很多人都做不到呢!”小弟弟福利听了父亲的话,随即理直气壮的回答道。
“小福利来,你去找你薛大爷的是还有没有带点礼物?”母亲这时插话问道。
“这是好事,为啥要带礼物?带礼物去了岂不成了送礼行贿了?”小弟弟福利反问道。
魏小佑知道小弟弟福利他之所以这样反问母亲,完全是因为父亲经常在家里和魏小佑等人讨论他们逮捕的很多犯罪分子时的案例,被小弟弟福利听了去记到心里了。
正当小弟弟福利和父母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回问答过程中,魏小佑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吆喝到:“去新疆的兵,开始点名了,抓紧时间到这边来集合,下面我念到名字的,都到我这儿报到,张立军,王金峰,魏福利……”第三个名字便是小弟弟福利。
还不等魏小佑告诉小弟弟福利,就听到他高声答应道:“到,这儿呢!”一边答应着一边推起行李箱向点名处快速跑过去,同时还不忘回头对着父母和魏小佑喊道:“爸妈,哥,我走啦,你们多保重。”说完,转过身去背对着魏小佑和父母挥了挥手。
站前广场的灯光下,魏小佑和父母以及其他入伍孩子的父母家人们一起,站在小弟弟福利他们集合的队伍不远处,看着他已经认真融入队伍中,正聆听带兵连长训话。魏小佑发现父母的眼中都噙着泪珠,只是强忍着,没有让泪滑落,一时间,魏小佑的鼻子也酸酸的。
“听我口令,立正,向前看。”正想开口安慰一下父母的时候,魏小佑听到站在队伍前刚刚训话的那名军官突然大声喊道:“向右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