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声音？”
安东一回到临时营地，艾米莉就问道。
显然，她问的是持续不断的枪声。
但安东对此也一无所知。
“不清楚。我在离开解放团基地后不久就听到了，之前没有任何预兆。”
“是吗？那可能没什么大事吧？”
“希望如此。不过……感觉不太妙。”
说着，安东不经意间拿起放在临时营地的装备。
这几天来，在完成委托的过程中，安东观察到解放团并不是一个稳定的组织。
他们长期面临物资短缺的问题，
甚至对基地周围的变异体也束手无策。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投入了大量的物资和人力去寻找药品。
结果最近解放团内部出现了不少抱怨，甚至传到了安东这个外人的耳朵里。
尽管如此，解放团还是通过特有的严格纪律压制住了这些不满。
“声音越来越吵了。”
艾米莉的声音中透露出焦虑。
虽然他们所在的教堂距离解放团基地有一段距离，但并不算远。
即使流弹不会波及到这里，但如果真的是内乱，他们也可能被卷入其中。
安东摸着自己的手枪，陷入了沉思。
是不是应该先去确认一下情况？
进行侦察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
“嗯……”
安东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
时间已经是上午，快到中午了。
虽然稍微晚了一些，但对于出发来说已经足够。
“我们要离开？”
察觉到安东心思的艾米莉问道。
安东点了点头。
“反正这里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安东原本打算最迟三天后，最迟明天离开阿梅里洛。
虽然提前离开不在计划之内，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即使匆忙出发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此，比起冒险去侦察，避开所有潜在的危险可能更好。
“你们怎么看？”
安东向同伴们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艾米莉和莎蒂也没有异议。
他们立刻开始收拾临时营地。
收起角落里的睡袋，把事先准备好的食物搬上车。
期间，安东整理了自己的装备，并查看地图，预先确定了一条安全离开城市的路线。
“这边好了。”
“我也好了！”
当他们准备好即将出发时，
“安东！”
正要上车的安东耳边传来了艾米莉急促的声音。
有人正朝这里靠近。
“有多少人？”
“……很多，几十人，不，还在增加。”
安东的眉头微微皱起。
人数比预期的多，意图也不明确。
立即开车逃离也很困难。
最重要的是，车辆的速度不够快，前面的道路又是一条直线。
如果这些人对他们怀有敌意，他们将直接暴露在枪口之下。
“先进去。”
安东只把车停在建筑后面，然后和同伴们一起回到了教堂。
很快，艾米莉提到的人出现了。
他们确实是解放团的人，
全副武装的士兵，人数超过数十，甚至上百。
狭窄的街道被人群挤满。
“……”
幸运的是，这些人并没有注意到藏身于此的安东一行人。
数百名士兵既没有接近教堂后面的车辆，也没有表现出寻找某人的迹象，
仿佛这里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人群中也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比如凯拉，但她只是瞥了一眼教堂，然后就转过了头。
“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这一幕，艾米莉小声问道。
安东也摇了摇头。
他同样无法轻易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人，径直走向教堂。
这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走到教堂的大门前，敲了敲门。
“安东·李先生？”
她喊出了安东的名字。
但安东没有回应。
他还不清楚对方的意图。
但女人并没有放弃。
她表明自己无意伤害安东，只是有东西要给他。
“你还记得帕克·海明顿吗？”
“……”
“我是他的妻子，安娜·海明顿。”
女人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安东一边听着，一边观察着从她身边经过的士兵。
但他们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没有显示出任何攻击的意图。
见此情景，安东决定试探一下，悄悄打开了门。
“什么事？”
安东看着安娜问道。
帕克·海明顿是那个妻子患有伤寒，请求安东提供抗生素的男人。
安东很难想象，帕克的妻子安娜为什么会来找他。
安娜递过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请收下。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那是一个装有血液的瓶子。
这时，安东才想起帕克曾经许下的诺言：如果妻子痊愈，他也会让妻子献血。
由于后来没有联系，安东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谢谢你。”
安东小心地接过瓶子。
教堂前的士兵们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
只是凶神恶煞地盯着前方。
安东确信这些人不是来找他的，暂时放松了警惕，继续问道：“帕克在哪里？”
“他……去世了。”
安娜突如其来的回答让安东一时语塞。
她低下了头，神情黯淡。
“都是我的错。”
安娜随后讲述了帕克的故事。
帕克通过与安东的交易得到了药物。
他立即将抗生素给了安娜，安娜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但这引起了解放团高层的怀疑。
在众多感染传染病的人中，安娜的迅速康复显得极为不寻常。
就在解放团的目光集中在安娜身上时，她犯了一个错误。
“你给我的抗生素还剩下一些，我想分给我的朋友……”
但在过程中，安娜被解放团发现了她手中的抗生素。
结果，帕克被质问药物的来源，
最终暴露了他用解放团的物资与外界的旧货商交易的事实。
“但是，如果这样……我应该会受到牵连吧？”
安东问道。
如果帕克的交易被发现，作为当事人的安东也应该受到解放团的制裁，但他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安娜继续说道：“他没有提你的名字。相反，他说是另一个离开这座城市的旧货商给的。”
“为什么？”
“因为你救了我的命。当时我的状况很糟，如果没有你接下那份委托，我可能已经死了。”
安东一时无言。
他从未想过帕克会因为这个原因保护他。
“而且……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没有用？”
“因为那件事，帕克被处决了。三天前。”
仅仅是因为与旧货商交易本来不应该致命，
但擅自使用解放团的物资却是不可原谅的。
那等于挪用公款。
即使如此，处决仍然是过于严厉的惩罚，但解放团的纪律无情。
“真遗憾。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安东低声道。
虽然帕克的死不能归咎于安东，但他无意中卷入了这件事。
但安娜摇了摇头，似乎认为这不是他的错。
安东默默地听着，然后抬起头来。
教堂前的士兵们已经走了一大半。
“那这些人呢？”
“都是和我一样的人。再也无法忍受他们的暴政。”
安娜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郁。
安东没有追问他们在基地发生了什么，或者现在要去哪里。
他已经有了答案。
“无论如何，谢谢你的礼物。”
安娜低着头，悲伤地说：“这是我丈夫未偿还的债，我心里一直感到不安。再见……”
说完，安娜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士兵们的队伍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我们也该出发了。”
士兵们离开后，安东说道。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他预感到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席卷这座城市，甚至可能已经开始。
艾米莉简单地点了点头，随即他们上了车。
老旧的轿车缓缓启动，驶过小镇和商店，来到一条宽阔的公路旁。
这是通往阿梅里洛西侧的40号州际公路。
轰隆隆！
城市深处传来了更加激烈的爆炸声。
远处火焰冲天，浓烟如云般升起。
呜——
安东加快了车速。
虽然不算太快，但尽快离开这里总归更好。
就这样，他们终于离开了阿梅里洛。
随着远离城市，不安的声音逐渐减弱。
但高空中升起的黑烟却久久不散，始终在视野中盘旋。
* * *
几天后。
安东一行人继续向西行进。
他们已经行驶了超过200公里，
不知不觉中已经离开了德克萨斯州，进入了新墨西哥州，朝着新的大城市阿尔伯克基前进。
但周围景色几乎没有变化，
黄土色的地面、稀疏的电线杆、
枯黄的杂草，一切都显得单调乏味。
“……真荒凉。”
望着窗外的景色，艾米莉喃喃道。
这里仿佛是一张张重复的照片，毫无新意。
而且，这一带几乎看不到人影。
即使是阿梅里洛周边，人口密度也极低，甚至比匹兹堡更难见到人。
“为什么这里人这么少？”
有一天，艾米莉问安东这个问题。
虽然安东也不知道确切原因，
但他可以做出一个猜测。
“可能是因为洛杉矶。”
从阿梅里洛到洛杉矶大约有1700公里的距离，
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轻易能生存下来的旅程。
如果有稳定基地的幸存者，通常不会冒险走这么远。
但对于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掠夺者或像安东这样的旧货商来说，这可能是唯一的希望。
只要穿过新墨西哥州和亚利桑那州，就能到达加州，抵达洛杉矶。
原本遥不可及的洛杉矶如今似乎近在咫尺。
虽然一路上没有遇到掠夺者等危险，
但安东一行人需要持续供应血液，这并非全是好事。
幸好艾米莉在阿梅里洛时已经做了充分的储备。
因此，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只是缓慢地行驶在这条漫长的路上。
这是一场平静但枯燥的旅程，
就连一向保持警惕的莎蒂也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艾米莉看着熟睡的莎蒂，转头看向安东。
“今天我们到哪里休息？”
“一个叫圣罗莎的地方。”
这是位于阿马里洛和阿尔伯克基之间的一个小镇。
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至少是个城市，这让艾米莉松了一口气。
因为沙漠的关系，城市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昨天他们只能在一个路边仓库里过夜。
“啊，就是那儿吗？”
艾米莉指着前方笔直的公路尽头。
空旷的地平线上，一块老旧的招牌迎接着安东一行人，标志着他们已经进入这个小镇。